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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云轩内,舒舒拿下发髻上的白玉簪子,干干净净的发髻间已无任何的珠钗等发饰,原本雅净的家常衣袍也换上了丧服,正准备步行前往中和殿,就被告知两位生养嬷嬷已到来。
都鲁嬷嬷和邢嬷嬷在黄姑姑指引下,拜见了顺嫔娘娘,两人都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低垂着头慢慢走进殿内,诚惶诚恐地行礼道:“奴婢给顺嫔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舒舒神色有些恍惚,她在准备着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就得知了有另外一个鲜活的小生命逝去了。
静默半晌,本就内心忐忑的两位嬷嬷面面相觑,她们没想到刚回紫禁城就听闻大阿哥夭折了,回想起昨日,收到顺嫔娘娘有孕的消息,太后娘娘心情大好,挑选了她们两个去照顾顺嫔,还准备了一堆燕窝等养生补品给顺嫔娘娘。
“两位嬷嬷辛苦了,本想给你们接风洗尘的,如今也不合时宜了。”舒舒轻言细语道,随即吩咐道:“黄姑姑,两位嬷嬷的住处等事务劳烦你安排下了。”
黄姑姑忙躬身福了一福:“是,娘娘,奴婢这就带两位嬷嬷下去安置。”
等几人离开后,锦思在一旁建言道:“娘娘,你现在怀有身孕,还是坐轿辇去中和殿吧。”
闻言,舒舒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轿辇就不必了,我们步行过去吧。”
舒舒扶着锦思的手臂,走向中和殿,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阴沉沉宛若要下雨般,紫禁城已是一片白茫茫、哀凄凄,红墙高耸,宫道漫漫,舒舒仰头望天,沉闷闷的暗灰色天幕仿佛将人笼罩在这深宫里,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一路上舒舒碰上好几个急匆匆赶往中和殿的贵人常在们,她们的面容上有种诡异的悲伤,好似等候着在重要时刻嚎哭一场,表现出自己的悕悕悲切。
到了灵堂内,舒舒最先看到了那个沉默哀痛的背影,心下顿生殷殷恻然之感。皇上穿着一身白色的常服,即使再素净,衣裳表面也绣有简单的龙纹,因此他在腰间绑了一根白布条。
皇上既为父也为君,礼部并没有给皇上准备丧服,甚至呈上的祭文也写满了痛斥大阿哥的话语,责备他大不孝,责备他为何要早早夭折,让亲身父母痛心,造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场面。
舒舒缓缓踏进灵堂中,有祭奠执事者上前指引,舒舒接过三炷点燃的香进行默哀,再伏身跪拜三次,大阿哥已尊为端亲王,除了皇上皇后,其余人等都需要进行叩首跪拜。
随后舒舒起身,走至左侧角落,和一众妃嫔跪在香蒲垫子上,将金银纸锭、纸钱和祝文焚化在铜盆内,妃嫔们一边焚烧着纸钱等,一边悲痛地呜咽不停,好几个哭得那是梨花带雨,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淆然落下,更显楚楚动人的身姿。
“梆梆梆——”,蓦地,灵堂前放置的金棺响起一阵棍棒敲打棺木的泠泠之音,舒舒抬头望向前方,只见皇上把那篇礼部书写的祭文扔到一旁,他手中的棍棒也交给了身后的宫人。
皇上双目赤红,满脸憔悴,似乎很久没有休息过,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金棺,凄切地叹道:“弘晖,阿玛原谅你的不孝之罪,你安心去吧。”
民间葬礼有一说法,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黑发人先离开人世间,导致不能赡养父母,被示为不孝,即使下了地府也不能安心去投胎。在葬礼上白发人可以用棍棒敲打三下黑发人的棺木,寓意着作为父母原谅了儿子的不孝之罪。
皇后跪在金棺前,长长的墨色发丝散落在身上,将她的身影遮掩得越发瘦弱,她低垂着头喃喃自语,苍白的手指将纸钱一一平展开,再放入铜盆内进行焚烧。没有人能看清她此时的面容,但轻微颤抖的身躯无不显出皇后娘娘悲痛哀婉之情。
灵堂内哭丧声停顿了下继续响起,皇上突然扬声赞语道:“朕之嫡长子弘晖,毓粹中宫,赋质醇和,秉姿聪睿,吾钟爱甚笃,然哺及九年,因病遂殇。朕虽悲悼万分,心痛难以自禁,但今惟愿上天诸佛为儿护念,祈列祖列宗庇荫小辈,呜呼哀哉。”
皇上脸色愈发黯然,他的声音虽竭力自持,但隐隐听出哭泣的哀戚之感,颂念完祭文后,他默然伫立在灵堂前,在心中诵念起二十一遍的往生咒,愿弘晖得以安稳的去往净土。
压抑忧伤的气氛在中和殿蔓延着,满殿的哭丧悲泣声越来越小声,时间缓慢地挪过一息又一息,跪拜的众人愈来愈难熬,妃嫔们的泪水早已流净,只能哀哀小声干嚎着。
又过了一会儿,好几个妃嫔实在哭不出来了,纷纷用帕子掩蔽住自己的半张脸,个个期盼着这场吊唁快点了事,好回宫歇息去。
舒舒摸了摸跪得发麻已有些刺疼的双腿,暗暗叹了声:再结实的身体也扛不住要跪这么久啊,更何况她这弱小的身子还不结实,哎,只能再忍忍了。她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一会会。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妃嫔们的唉唉声,皇上念完往生咒后,视线转到她们几人身上,随即淡然吩咐道:“顺嫔和谦贵人有孕在身,不能劳累,免去这七日的哭灵,各自在宫殿内为大阿哥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即可。”
舒舒和谦贵人立即伏地叩首,恭恭敬敬道:“臣妾(妾身)多谢皇上垂怜。”两人身后的宫女连忙上前扶住她们起身,在其她嫔妃嫉妒的眼神投射中,款款离开了中和殿。
《清穿之贵人》第8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