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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沉沉,森林罩上了一层墨绿色的纱,唯一最明亮的点来自于森林边缘的一个小院子,一队骑士举着火把围着这个院子。院子里面有三间屋子,正中的那间灯火通明。玛姬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一派淑女风范,眼里泛着好奇的光,但不能左顾右盼,因每每转头,无论何种角度都能哈尔弗莉的目光很“巧合”地遇上,明明白白地提示她注意自己的举止,可玛姬出于小孩子的天性,目光还是会忍不住四处打量,哈尔弗莉只能暗中抚额轻叹。
屋子是木头造的,正中间的主厅连着左右两个套间。套间没有点蜡烛,大抵是起居室。正厅非常宽敞,家具并不繁多,除了面前一张长条木桌和左右两个长木板凳外加一个靠墙而立的木柜之外,有三个很大的木质的书架,分别占了三面墙,天花板到地板那么高,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各式各样材质的书卷、笔记,琳琅满目,连地板上亦堆了不少,足以显示屋子主人对于书籍的喜爱。
大书架刚开始的确吸引了玛姬的一些注意力,但对于一个在城堡里长大的贵族小姐来讲,堆满书籍的房间并不会令她太过惊讶,真正让她觉得惊艳的是与她一桌之隔的那个女子,即这屋子的主人,也是译元的师父拉玛。从哈尔弗莉的角度看来,栗子色的头发长及腰部,用一根木质的簪子松松地挽起来,无奈发量太多,还是有缕缕发丝垂下来,轻拂在肩头。身上是浅色亚麻布长裙,外面是一件淡金色底蓝色花纹缎面长袍,同色丝绦系在腰间,裙子把腿遮得严严实实(这很符合哈尔弗莉的标准),只有那根腰带隐隐显出纤细的腰身。
见识过母亲的衣服数量,能塞满一栋楼;也知道这件淡金蓝花纹袍子的质地仅属于中等偏上,玛姬所认识的那些高官夫人和有爵位的女伯爵们身上日常随便穿的一件袍子价钱能买十几件这样的袍子。可玛姬觉得无论是花纹还是剪裁,这件远超那些镶满黄金宝石的天价袍子,比起用珠宝硬生生堆砌起来的“有钱”两个字,它处处皆是精致,无论是自己穿还是旁人观赏,都传达出无比的舒适感,这个袍子透露更加自然高贵感觉。当然袍子好看除了其本身,还在于身穿它的人。桃心形的脸上镶着两只天蓝色的眼眸,圆而狭长;深邃的眉骨包围着眼睛,好似山谷中间蕴着一弯湖水,一不注意即会沉溺其中;高耸的鼻梁犹如山脊,令整个脸庞的线条立体生动;浅粉色的柔唇是山谷中最缤纷的花圃,惹人遐想;红唇贝齿,吐露出柔和的声音,细长的脖颈,白嫩的肌肤,纤长的手指,粉色的指甲;整个人是一幅名画,一杯醇酒,远观浅尝皆上头。
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上至天潢贵胄,下至芸芸众生,玛姬也算有些见识了,但自从看到大美人的第一眼,玛姬虽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努力克制住不要失态,目不斜视,举止得宜,只是一不留神就会跑出来花痴模样。小姑娘在一旁欣喜于发现了一个大美人,以致于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直线下降,大美人面对着玛姬时言语带笑,当脸转向另一边,唇边的笑就变成冰刃,悬吊在译元的头顶。译元此刻只有低头的份儿,从马车上下来那一刻,她一路上打好的腹稿在碰到师父目光的一瞬间冰消瓦解,有责备,有担心,也有失而复得的欣慰,在这样的目光中,任何辩解都毫无意义。
; 译元不怕师父的责备,只怕她会伤心和难受。本应午饭时分回来完成功课的一个人直到月上西山才出现在家门口,这期间等待的每一秒钟都变成了毒针,生生刺在师父的心上,想到这样译元的委屈与害怕都化作了自责,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个,头几乎埋进了胸口。看到译元的样子,拉玛本来的气恼也渐渐消散。听到玛姬和哈尔弗莉身份和整个事情的过程,她知道自己的徒弟其实是做了救人一命的好事。拉玛其实已经确定译元无事,甚至只要她想,就能够查找到译元身处何地,但是她不能出去找寻,因为她的动静一旦超过小院,会引起不可控的后果,尽管如此自己守着空屋等待感觉仍十分揪心。
译元救人整个画面来自于玛姬的描述,可能有些许夸大成分,尽管译元换了干净衣服,也清理了头发和脸,但是手上的新伤仍狰狞触目,自然不难想象当时情形是何等危急,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差点失去性命,拉玛开始心疼了。同时有另外一件事情引起了她的注意:译元的身上隐隐约约覆盖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在黑山森林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有一些魔力在身,而拉玛对魔力磁场的感应比别人更胜一筹,朝夕相处的身边人有些微的变化是不可能忽略的。
想当初拉玛在森林边缘捡到装在柳条箱子的里的译元时,她还是几个月大的婴儿,这十来年当中,拉玛除了在生活上照顾译元,让她如小树一般茁壮成长,还教她识字和做人的道理以及——魔法。没错,拉玛是一名魔法师,在黑山森林的魔法界内级别甚高,声名远扬。在黑山森林这里,魔力的高低决定身份的高低,并不取决于来自于哪一派或者是谁的徒弟。拉玛是黑山森林最古老也最庞大的阿比亚魔法族系第三代族长阿格里帕的首席大弟子,她凭借着自己的魔法天赋和后天刻苦努力取得了阿格里帕的认可,阿格里帕在魔法界正式宣布了她大弟子的地位,相当于普通国家里长公主的位置。只是她为人低调,也出于要保护译元的原因,这才离群索居,自己带着译元住在这个山谷当中。当然拉玛并非孤家寡人一个,除了那些来请教魔法的同行;或者名为请教实为偷师的宵小之徒;或者大张旗鼓来挑战的不自量力之人之外,她还有一个好朋友,耶尔德利斯,译元称他为耶尔叔叔。
耶尔德利斯本来是一个不起眼小魔法师,对魔法十分痴迷但限于天赋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听闻拉玛的大名,思前想后了好几天,终于鼓足勇气来到拉玛的小院,但他不敢敲门,只能默默地守在外面。直到三天后拉玛让译元请他进来,不只是客客气气招待了他,还传授魔法方面的知识,解答了他的许多疑问,并且允许他尽情翻阅书库里所有的书籍,耶尔德利斯感激且感动,从此成为拉玛忠实的拥趸,因为之前他从未被别人如此尊重过。耶尔德利斯自此之后也在小院住了下来,他凭借精湛的木工手艺给自己单独修了个屋子,同时还给拉玛师徒也重建了新屋,以示自己的感恩之情。平时耶尔德利斯除了请教拉玛魔法方面问题和事情之外,几乎都是和译元玩儿在一起,他见多识广,会给译元做许多有趣的玩具,还和她讲黑山森林之外的世界,大小两个孩子的关系越来越好,耶尔德利斯也从耶尔先生变成了译元口中的耶尔叔叔,而耶尔德利斯也非常宠爱这个小侄女,译元如果犯了错,他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她,在拉玛面前为译元求情。每次译元想要去森林里玩儿,耶尔德利斯都会陪着,拉玛也会放心一些。
; 在拉玛的点拔下,耶尔德利斯的魔法日益精进,在魔法界渐始薄有声名,前程远大,许多魔法门派都投出了橄榄枝,出乎意料的是他最后却选择了自成一派,选择魔法界相当冷僻的一个领域:成为一名驱魔人,而且不依托于任何门派。这让他因为这个职业而平白添了许多的危险。
为何极少有魔法师想要成为驱魔人呢?主要原因:门槛太高、过于危险。门槛高是因为除了学习并精通所有魔法师所必备的初、中、高阶魔法界主流的法术之外,对一些比较冷门的甚至是违禁的黑魔法都要有所涉猎和掌握,为了有朝一日在面对未知邪魔时,首先保命,其次除魔。可是魔法典籍浩如烟海,若非相当勤奋和意志坚定之人,是不可能吃得了这份苦的。耶尔德利斯虽限于天赋,但他毅力非凡,做到这点自不必多说。
成为邪魔或者邪灵的这些人,之前可能是修为相当的魔法师,也有可能是其他国家的普通人,因缘际会之下,突破了魂魄的界限,或者被邪气入侵,成为没有心智不受控制却有相当法力的傀儡。黑山森林遍地法师,要消除这些傀儡还算容易,境内已基本绝迹。但是其他几个国家都是普通民众,除了近身肉搏之外,毫无法术可以施展,且宫廷内外对黑山森林的法师心存忌惮,国王不会为了老百姓放下身段去恳求法师,甚至还会否定魔法的存在,对外只称有怪兽侵袭。有些地方刚开始还会派军队去镇压那些祸害村庄人畜的邪魔,毫无用处还伤亡惨重。时间一长国王与大臣都心生厌烦,退而守着自己的城堡,不再管城堡外百姓的死活,有些国王甚至私底下派人请法师来镇守自己的城堡,自保为上。老百姓苦不堪言,只能实施自救,于是有许多人从陆路和海路来到黑山森林。森林有魔法结界,一般人轻易不得入内,但有好心的法师私底下告诉他们只用在外面燃烧月桂叶、柠檬草、薄荷的混合香料后快速离开,香料携带的信息自然会传递进去,魔法门派很快就派人前去驱魔。虽然被外界传得十分不堪,但黑山森林的魔法门派还是很有一些拯救苍生为已任的信念在身上的,有些法师也开始学习驱魔法术,但限于驱魔一支被冷落得实在太久,人数瘳瘳,新加入的又不能急于求成,仅有的几个驱魔师只好以一当十,这其中耶尔德利斯的法术又远超他人,能者多劳,故而这段时期以来,他都是在外面劳碌奔波。
译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的耶尔叔叔了,虽然拉玛师父有渊博学识和高深魔法,但是为人清冷端淑,在日常生活中,实在算不得一个有趣和玩耍的好伙伴,时间一长,郁郁之情大涨,跟着连饭量也减少。拉玛见此状,也知玩耍是小孩天性,不能整日里只是做功课、学魔法,这才松口让译元出去放放风,但仍然立下不可过午的规矩,孰知这刚出去就弄到天黑才回来,还带来个有骑士护卫的贵族大小姐,这就……大离谱!
《生魂死魂》第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