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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光绪,“扑通”一声跪下,带着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回万岁爷的话,今儿早上婉贞福晋吩咐奴才出去办事,正巧皇上正在洗漱,奴才没来得及禀报,求万岁爷恕罪”
光绪笑着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也就是那么一说,又不是存心要怪你什么。既然是婉贞叫你去做事,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你听命从事并没什么不对。你们两个,朕还是信得过的。”顿了一下,情绪又有点低落,叹了口气说,“现如今,朕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们两个了”
婉贞见他又要陷入自怨自艾的情境中去,急忙岔开了话题,笑道:“皇上,您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让小钟子去做什么事吗?”
光绪一听,果然注意力便转移开了。
婉贞一向不是颐气指使的主儿,并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支使下人们去做什么无聊的事情。更何况她一向谦逊有礼,甚少会对光绪身边的宫女太监指手画脚,这点上跟钰柠可说是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在钰柠的眼里,天下人都是她的奴才,因此往往会将光绪手下的人指使得团团转,像这种直接命令钟德全去做事的事情,换了钰柠做出来,是一点也不值得奇怪的。但如今这么做的却是婉贞,这就不能不令光绪感到奇怪了。
他看了看她,颇有兴趣地问道:“你倒是说说,究竟什么事,竟然需要你亲自命令小钟子去做?”
婉贞抿嘴笑了笑,看了钟德全一眼,说道:“皇上,咱们搬到这养云轩来也有不少日子了,玉澜堂那边的工程算算时候也该到了尾声,近几日我天天派人去看,确实差不多到了收尾的时候。因此在今儿个早上,我便差了小钟子去见李公公,问问清楚那边究竟什么时候弄得好,咱们又什么时候才能够搬回去。”
光绪一愣,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
说实话,他对玉澜堂的工程还真的是不大上心。在那边住了十多年了,早已产生一种厌倦的情绪,如今住到这养云轩来,换了个截然不同的环境,倒是令他的身心都得以放松下来。加之这边的看管没有玉澜堂那么严密,感觉上自由了很多,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因此上早就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甚至还希望玉澜堂的工程永远不要结束才好但如今婉贞却把这件事情给提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想要永久离开玉澜堂那是不可能的,迟早仍然要回到那监牢一般的地方去这残酷的事实,使得玉澜堂的工程即将完工这个消息,听在他的耳朵里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复杂地看了婉贞一眼,他并不似她一般的开心,郁郁说道:“怎么,你不喜欢这里么?这么急着想要回去。”
婉贞看了看他,仍旧带着那温柔解意的笑容,说道:“倒不是着急想要回去,而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去的,咱们终究得回到那个地方,不管愿不愿意。既然如此,便应该早早做好准备,免得突然有一天被通知要搬回去了,自己乱了手脚。”
她这番话可是话里有话,嘴里的“准备”可不单是物品那么简单,更暗指的心情相对于物质上的准备,他们心里更是必须做好回到那个牢笼去的建设,逃避和忽视并不能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反而会让人沉浸在虚妄的满足里,自我陶醉,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措手不及。
光绪的心思她很了解,说实话,她也喜欢这养云轩多过玉澜堂,在这种开放而轻松的环境里,即使有了钰柠格格天天的骚扰也依旧比压抑憋闷的玉澜堂好了太多。但慈禧绝不会允许他们在此久住的,玉澜堂的工程一旦竣工,他们就必须搬回去,这是道避不过去的坎儿。对光绪而言,幻想着自己能够永久居住在这里自然很快乐,但这对事实来说完全于事无补。必须正视眼前的现实,必须接受哪怕不是很令人满意的事实,才有可能鼓起勇气来,直面未来,为了改变现状而奋斗
正文初醒
或许光绪被囚禁的时间太长,已经失去了为未来而拼搏的勇气和意志,但婉贞还没有。她用近乎作弊的方式已经知道,慈禧将活不过今天的冬天,而一旦她死了,一切就都可以推倒重来有了这样的打算,又怎能允许光绪如此自暴自弃,陶醉在虚幻的世界中呢?当敌人势大的时候,确实应当暂避锋芒、委曲求全,以保存自己为第一要务,然而当敌人的优势即将丧失的时候,就是时候该为将来的事情打算了慈禧确实很厉害,现在仍旧掌控着整个中国,但再厉害的人也躲不过时光的摧残,她唯一的弱点就在年龄,已经老了啊既然慈禧就快要死了,在婉贞看来,只要能够重新燃起光绪对他自己、对未来的信心,提早做好准备,命运未必就是不能改变的拆除玉澜堂那象征着监禁囚笼的墙壁,不过只是第一步而已多年来,光绪不仅是身体被囚禁在那个囚牢里,就连心也一起被禁锢进去了,失去了上进心,连生命都似乎失去了意义。但如今,她成功拆除了那三面砖墙,希望的不仅仅是形式上的打破囚笼,同时也期待着能够连同他内心的枷锁也一起解除,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为此,又怎么可能放任他流连在这看似自由自在,实则没有任何好处的舒适之地呢?说到底,这毕竟是他与慈禧之间的较量和对决,如果本人都没有那个意愿和决心,旁人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力气,因此,婉贞不得不狠下心来,强行把他从美好的幻想世界中拉了出来。
光绪并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居然转动着跟慈禧较劲的念头,否则以他现在的心理来说,还不得立刻吓个半死不过她说的那番话倒是在情在理,一时之间,他竟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理由来,所以虽然暗自有些埋怨她为什么那么快就让他回到这残酷的现实里来,却也生不起多少怨怼来,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吧,算你有理,听你的就是了。那么,问出来了么?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谢言川宋挽清》第9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