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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个从小被溺爱、不争气的弟弟,只念到初中就结束了,又不潜心学个一技之长,只能依赖父母。父母年迈,逐渐供不起弟弟的家庭,所以她又难免被盯上,他们又开始试图用血缘去捆绑她。
原以为断了数年的联系,家里已经只当没有她这个人了,却不曾想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生生打断。
如今的她,却不再是那个蜷缩在烧火灶后面、沉默着躲在角落里苟活的小女孩了,那些淅沥的、血淋的往事,早已叫她在这半世中撕碎了好几个自我。
她不愿再逃了。
凌霄被她紧紧拽着小臂藏在身后,那纤细的手指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一些力量一般,抓得很紧。
陆招娣的脸色比往日更加清冷,直视着那双阴鸷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听清楚,我被你生下来,从三四岁能干点碎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还债了。我该还的,早已在那笔钱送到你手里的时候还清了。从今往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马上离开。”
“你个贱丫头,你说什么!我是你妈,你养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徐小妹伸着食指就要往她脸上戳。
“对啊,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怎么说你也是妈的女儿。”陆光耀在一旁补了一句。
“呵!”陆招娣冷哼一声,转向了那个唯唯诺诺、缩在母亲身后的弟弟,“我为什么不能说?她徐小妹有把我当女儿吗?你陆光耀有把我当姐姐吗?从小到大,我被她打骂过多少次,你算得清楚吗?同样是孩子,我做错了什么?我活该一生下来就要为你垫脚吗?你知道你姐姐叫什么吗?叫招娣……呵,跟随我一生的名字,却是对迎接你的祈盼。你知道我理应享受的教育权是怎么换来的吗?是用为你买一套房子的条件换的。
只有在要钱的时候跟我讲血缘亲情,你真的不觉得可笑吗?你有手有脚,甚至都有孩子了,却依旧不去寻一份正经的工作。你贴补过家里一分钱吗?你凭什么叫我供养?!”
一连串的问句,是对前半生、对所谓亲缘的泣血控诉,她负重成长,步步艰辛,才能抵挡这份荒唐与残忍。
站在她身后的凌霄哭了。即便是生活在蜜罐中,她也是知晓的,自己比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都要幸运。那些看不见的角落,是有很多人在苦苦挣扎的。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直击苦难,而这份苦难曾攀附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
陆光耀没话说了,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抹了把脸,没再任由徐小妹胡闹,“妈,别闹了,我们走吧。”
徐小妹是愚昧的、疯癫的,她不愿意走,骂骂咧咧。
“走!”陆光耀吼了她一句,竟将她吓得噤了声。
“姐,我们走了,你自己注意身体。”陆光耀冲陆招娣打了声招呼,陆招娣未作任何回应。
一场闹剧,几近疯狂,却也随着徐小妹表示要继续纠缠的话语渐渐远去而收尾了。
“回家。”陆招娣的手,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开过。她走在了前面,没有去看凌霄。可凌霄分明感觉到,那抓着自己的手散了力气,在颤抖。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那些陆招娣经历过的千疮百孔的岁月,即便只是方才短短几句话的描述,就已经足以令人窥见其沉重了。
陆招娣在前方挺直了脊背,如她平常一般,凌霄看得再次红了眼眶。
身后的人一声不吭,陆招娣想要这样的沉默,她怕凌霄说出一些刺破她盔甲之下柔软身躯的安慰话语。她也害怕这样的沉默,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目睹了自己残破不堪的命运之后,是否害怕继续与另一个世界的“朋友”继续交往。
她的前半生从来都是如浮萍般飘荡,好似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从未有过牵绊,浮浮沉沉,心是空的冷的。存在,也是虚无的。连晚风也有要等待的落霞,她连晚风都曾羡慕。
直至遇见凌霄,那是一道温暖的光,她的笑、她的真诚、她对自己的…喜欢,让她慢慢生出脆弱的根,和这世间有了实实在在的关联。
回到家中,陆招娣自顾自为她取出新买的拖鞋,递到她跟前。
站起身的那一刻,被扎扎实实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有吸鼻子的声音。陆招娣的热泪终究还是落下了,流进了凌霄的怀里,谁能忍受极致的孤独,谁又能真的练就铁石心肠。那坚硬如铁的保护层,就这样,被女孩的眼泪轻轻化开。
最终,还是听从了心底的声音,双手攀附上了那清瘦的脊背。
夜阑人静,只有细碎的抽泣声。没有人在乎,时间过了多久,这一刻,只有拥抱的彼此。
最后还是情绪回笼的陆招娣轻拍了拍凌霄的背,结束了这个令人依恋的拥抱,“好了,凌霄,没事了。”
两人分开之后,陆招娣才得以看见凌霄那通红的双眼和潮红的面庞。
“怎么脸这么红?”陆招娣要去探她的脸,被凌霄一把拉住,这才让她注意到了那猩红的手掌,“手上受伤了?你怎么不说呀!”
急急地带着她往客厅里去,“你坐好,我去拿药箱。”
凌霄这才注意到自己浅色的长裤是那个已经蹭上了不少血渍,乖巧地坐在了沙发的边边上。
用以消毒的碘伏浸润在伤口上,疼得她咬紧了牙关,却不敢表现出什么。
“对不起,凌霄,遇到我之后,总是害你受伤。”陆招娣自责不已,手上的动作轻柔无比,还不断往她的伤口上吹气,想让她缓解一些。
凌霄摇头,“姐姐,这不是你的错。”一语双关。
《成渝铁路是谁建造的》第3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