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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咸阳城里,街头巷尾议论着太后赵姬、丞相吕不韦、先王异人,这三人之间的故事。
这一桩发生在二十年前几乎被尘埃掩埋的往事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人们将它从时光的朽屋里拖出,像拖着一个美貌少女,让她游街示众,尽展芬芳。
在无聊人士来,这样的热闹有些可笑,许多人受了欢快气氛的鼓舞,加入到口舌大军里。他们仿佛到了那个翩翩起舞的尤物,她从一个商人的怀抱里到公子异人的床上,现在她是王宫里的太后,少年大王的生母。
真实的记忆只属于当事人,虚假的故事可以属于任何人。
秦王嬴政在这样沸腾的流言蜚语中捏碎了玻璃杯,锋利的断口割破了她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滴到冒着热气的热水上。
坐在秦王对面的李斯将他扶起来,展开他的手掌,小心捡去血迹中晶莹的玻璃碎屑,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他掌心的血迹。
负责照顾他的内侍,一个移走桌面上的籍,另一个擦去血迹和水痕。
内侍裁了干净透气的丝绸布条来做绷带,李斯接过,秦王说“不用了。”
“咸阳的人口太多了,寡人不知,竟能如此热闹。”
“大王,稍安勿躁,口舌不能因杀止,若在此时除了人命,流言必定会愈演愈烈,届时市井之中百种流言皆以为真。”
秦王安坐在榻,取过一本奏折,铺在桌面上,眼睛里却越过了白纸黑字投向另一片地方,他说“吕相赠姬是真的。”
可恨的真实。
李斯陪秦王读,也陪秦王奏折,因为秦王见识到了他的几分聪明。
他曾在赵太后的学校里做过半年的老师,但仍然不了解这个人,她长得美丽,清晰明丽的五官不下于任何女子,周身的气质任何水墨画都无法描摹,她安静温柔,却绝对不像是一个能被亲近的人。
或许说,第一次见到太后,李斯便知道她和自己任何想象中的样子都不一样。
秦王在宫里批阅奏折、读学习,不久便要准备出行祭祀,此时此刻万分厌恶那些聒噪的热闹。在这一刻,他展露出几分少年人的任性,让所有的人回到家里,紧闭门窗,路面清空,禁止围观。
吕不韦骑马跟在后面,他抬头着前面工整的仪仗,少年大王端坐在华盖之下,只能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身边是人们整齐的脚步声,也有马儿清脆的脚步声,街道两旁寂静无人。
到神明的殿宇,秦王送上肥头大耳长相端正的三牲,他点燃香火读了一篇已经准备好的祭词。
这一天晚上的宴会上,油灯在灯架上安静燃烧,十几个挂在一起像是树上发光的小柿子,光线聚少成多,照亮周边一片小天地,美丽的舞姬们一身红衣,足下无声宛如彩蝶翩翩起舞。
在座的诸位面前,杯盏装满了美酒,面前菜品丰盛,即使这样,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之后,一些人还不肯张嘴吃饭。
一个须发花白,年纪几乎可以当秦王爷爷的人向着他的方向举杯,叫了一声“大王”,就开始尽情怀念往昔。
有他一个说起来,还有一些人也说起来了,七嘴八舌的热闹。
不得不说吕不韦如何慧眼识珠认识异人,还要说起他们怎么巧设机关脱离赵国,夸一夸大家如何有勇有谋,大王能在权力漩涡里顺利继位,也离不开吕相的功绩。
他们尽情地说,着上面缄默的国君,着他高大的身形,透过他的体貌,仿佛现在才发现这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郎。
这个年纪和他们家的儿孙相当,这般想着越发无畏。
秦王已经不见眼前的鸡鸭鱼肉了,他的抬着眼向殿宇内列席两侧的臣子们,吕不韦弯着脊梁骨垂下眼皮,花白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束在发冠里面,眼尾颊边的皱纹沟壑安静舒展,他仿佛成了患了聋病瞎病的憔悴老人,对别人的话一无所知,又仿佛老神在在,等着最后的佳肴上桌。
大多数人谨慎地、胆战心惊地保持着沉默,他们不是吕不韦、也不是秦王、更不是口沫横飞狂徒。
气氛微妙地保持着喧哗和安静,满室之人,只有舞姬仿佛一无所知,她们踩着动人的丝竹生舒展柔软的腰肢,向远方舒展几乎和纱带连在一起的手臂,脸上涂了白腻的水粉,唇上点了鲜红的胭脂,她们合着口齿,像戴了一张张面具。
席位末尾,一个身着朴素黑衣,头发整整齐齐理好,瘦高挺拔的身影站起来,他朝着端坐主位的秦王行礼,说道“大王。”
在场的行礼者之中,只有他是唯一一个如此正经行礼的人,喧哗淡去,室内只剩下干净轻灵的丝竹声。
李斯一本正经说道“臣听闻,赵太后曾于吕相府中为家伎,有吕相与先王赠姬美谈,才有今日大王在此。”
这是列国都知道的往事,在风化开放的古代也不至于被人耻笑,顶多当个香艳故事说一说,这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谈资。
当着亲生儿子的面,大谈父母的过往,是一件非常失礼,且有失体面的事儿。
刚刚口沫横飞的人闭嘴缩肩,生怕这蠢货连累他们。
吕不韦睁开眼,目光投向靠近门口席位后面站着的年轻人,他的目光清醒明晰,比过所有缩头缩脑的臣子。
只是他已经老了,生理上的衰败不以意志为转移,他所清的只有一个挺拔修长的影子。
秦王抛下手里的酒杯,飞溅的酒液打湿了舞姬的绣鞋,铜盏磕在地板上乱了丝竹的调子。
“放肆”
舞娘悉数跪地,丝竹骤停,衣物的摩擦声清晰到刺耳。
“来人”
《穿成始皇他亲妈的种田生活》第 36 章(第1/2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