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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我才像是忽然想起来那样:“大理脑科医学研究联盟的相关实验,是将人类的意识灌输到机器人的脑袋里吗?”
我想起来当日那些初始看来动作犹如婴孩的机器人。
菲利克斯·纳维利斯轻轻地朝我点了点头,印证了我的想法。
“我啊,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犯。”我一只手捂住脸,有些痛苦地摇头。
菲利克斯·纳维利斯没有追问原因,仿佛一切他都早已知晓般出声安慰我,只是安慰人的话完全不能称得上是安慰就是了:“孩子,在战场上,杀人犯才是最伟大的。”
“但我们明明可以不杀人的。”我意图从他的话语中觅得更多信息。
“没事的,孩子。孩子,没事的。”菲利克斯·纳维利斯反复这么说道,不知道是对我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往,爱也好,恨也好,快乐也好,痛苦也好……人生在世,如梦如幻,我们的存在就是要消灭这种颠倒梦幻。”
微笑时,菲利克斯·纳维利斯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像是一个不知生命为何物的孩子,有种天真的残忍。
“帮助人类走向更加遥远的未来是我的天命。我没有子嗣,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继承人。我如同父母教育子女、保护子女免受伤害那般进行着这项计划。难道有什么父母没有责任、没有权利阻止那些孩子们一路走向死亡吗?”
“你就没想过你的这种关爱本身也是一种伤害?”
“还没有来得及形成意识的生命是没有人权的,所以没有人会抱怨我的做法。”菲利克斯·纳维利斯闻言微微一笑,“我真诚地希望你能从那场‘自由大游行’中吸取教训。”
他握住我的手,像是一个警告:“只要有时间,没有人类克服不了的困难。”
很可惜,人类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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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六十六起恐怖袭击、六千多人同时自杀、国防部利用神经植入体与总参谋部的明争暗斗、在国家电视台发表的【恐怖宣言】、内务部的下克上、能替代人类意识存在的机器人程序、只是傀儡的秘书长罗伯特·纳维利斯、医疗兵团的浑水摸鱼……
随着我一路追寻望舒的身影,事情确实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而且隐约有着看不到终点的态势。
虽然我像是知道了很多内幕,但是这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即使我通过旁敲侧击、钓鱼执法得知了一些额外的蛛丝马迹,那也只是我个人的理解——只是个故事。
只是个我能够接受的故事。因为是故事,就不可能是事实。就算其他人都相信了我的这个故事,那也依然称不上是真相。
倒不是说所有人都在说谎,只是说每个人必然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式去阐述事实。
而且,说话时少说那么一句话或者多说那么一句话,对于现实的扭曲就是难以估量。
再者说,语言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本来就会产生损耗,让信息失真。
当然,大家也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套能够堵住绝大多数人嘴巴的说辞而已。
你信医疗兵团说他们没有在【宣言】发表后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是因为他们也很想知道社会各界对这个【宣言】的反应吗?
我说句实话,狗都不信。
就是他们帮助望舒发表【宣言】,却不知道她的宣言内容这件事,我都不信。
在我看来,这事儿闹成现在这副样子,医疗兵团是巴不得的。
你看啊,他们既然能把机器人的意识灌输到活人的脑袋,又能将活人的意识灌输到机器人的脑袋,那么,把机器人的意识灌输到死人的脑袋,也很合理,对吧?
不要说他们做不到哦,时隔十年,我觉得他们一定做得到。
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审判日’到来后,太需要医疗兵团的这项技术来保持人类意识的‘虚假繁荣’了。这可能并不比把能形成机器人意识的程序灌输到机器人的空白脑袋里更难,兴许他们在罗伯特·纳维利斯之后所做的一连串的实验中,它还是进行的一个实验项目。
假如我的记忆为真,望舒在‘自由大游行’当天就该死了的。
那个在国家电视台发表【宣言】的女人无疑就是被灌输了机器人意识的望舒。
这立场就跟我在大理脑科医学研究联盟碰到的自认为拥有智慧与生命的机器人没什么两样。
我们每个人因为受到的教育和人生经历对于世界的感受不同,我们所感知到的外界也并不相同。即使大脑被灌入了能形成机器人意识的程序,我们难以怀疑自己的行为不是出于自我。
这时候,我认为揣测望舒为何在逃出医疗兵团研究署后没有联系我,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就连我心目中所认定的望舒,我对她的了解,在此时也不具有任何现实意义。
在这方面想要搞清楚来龙去脉是不符合自然法则的。
这就像,像什么……打个非常不恰当的比方,这就像是某个偶像要离婚了,倘若他之前有在新闻里提到过有关性的话题,八成会有人说他是性生活不和谐。
同理,若是他喜欢饮酒,他就是酗酒导致的家庭不和。如果传出过被妻子扇巴掌的流言,离婚原因就非常可能是他本人的懦弱无能……就算什么不好的消息都没有,性格不合这样的原因总能包揽一切。
现在也有人说,假如我们的生命像旧人类一样短暂,那么婚姻这件事就不会显得那么糟糕,‘蜜月期’这个词的存在就是在时刻提醒着我们——婚姻马上就要变质了。你觉得这种想法悲观吗?
《请温柔吧》第7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