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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睡得浅,第二日天还未亮,便被远处的鸡鸣声唤醒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突突跳动的额角,将守夜的侍女叫进来后,便开始更衣梳洗。
皇帝驾崩,身后丧葬事宜流程繁杂,规矩颇多,对皇亲贵戚、朝中大臣们的衣饰、装束也有细致的要求。身为太子妃,楚宁这一身装扮沉重而压抑。
可饶是如此,镜中的她仍旧纤柔貌美,宛如枝头娇花,待人采撷。
这一身姣美的皮相,从来都惹人注目。
身后替她梳发的侍女着镜中的人影,先是一阵惊艳,随后就悲从中来。
这样的美人儿,身在岌岌可危的东宫,只怕时日不多了。那她们这些普通的侍女呢连贵人们尚且难以自保,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人,只有更凄惨的下场。
这般想着,她的眼眶倏尔通红,拿着玉簪的手也颤抖起来。
“嗒”的一声,玉簪不小心落在妆台上,她吓了一跳,忙低头认错,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哭音“奴一时不察,求殿下恕罪。”
楚宁着她的可怜样,哪里还不知她方才在想什么不只是她,东宫里里外外所有人,哪一个不惊慌害怕就连朝中,恐怕也有许多人彻夜难眠。
她不禁轻叹一声,拾起掉落的玉簪插入自己的发间,道“好了,你下去歇一歇吧,不必这样惊恐。”
这话也不知是安慰那侍女,还是在安慰自己。她望着镜中自己未施粉黛的面庞,伸出食指沾了薄薄一层敷面的脂粉,涂抹在唇瓣间。
原本柔润嫣红的双唇顿时多了几分脆弱的苍白,越发令她整张脸显出楚楚的风情。
她也不知自己还有几日能活,越是如此,越该抓住最后的机会。
光天殿里,萧煜也已起身穿戴。
侍女才将他的外袍披上,正捧着腰带要扣。楚宁进屋见状,自然地接过侍女手里的腰带,走带萧煜面前,伸手环着他的腰替他系玉带钩。
“阿宁。”萧煜见到她,始终阴沉的脸色终于有片刻缓和。他张开双臂想像平日一样将她拥在怀里,她却已自然地转身离开,行到桌案边,亲手捧着温茶和药丸,道
“殿下,别忘了服药。”
太子自幼体弱,时常服药,原是十分寻常的事。可别人不知,楚宁却十分清楚,她手里的药并非他平日所服,而是解毒丸。
在太极宫侍疾期间,萧煜为了不引人怀疑,不惜亲自试药,每日将掺了毒的汤药送入父亲口中前,必得先自己饮下。
他本就体弱,哪怕服下的剂量并不致命,也足以令他痛苦。对那时的他来说,为了早一日登上皇位,这一点牺牲不算什么,如今想来,却讽刺得很。
萧煜接过药丸和水服下后,便将药瓶仔细收进怀里,却没放她离开,而是伸手捏住她的下颚,目光上下逡巡,最后落在她苍白的唇瓣上“这几日吓着你了”
楚宁没再闪躲,迎着他的注视抬眼,轻声道“殿下,我有些害怕。”
萧煜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宽慰道“阿宁,你放心,现在局势不稳,他们还不会拿我如何。”
新帝没登基,太子未被废,这时候一切还未名正言顺,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即便要处置东宫,也会等到新帝即位,朝政稍稳的时候。
说着,他顿了顿,拇指摩挲着她的肌肤,不经意似的道“听说你近来寻到了从前的一位家仆”
楚宁背后一紧,立刻明白他说的当是方伯。她几乎不必想他是从何处“听说”的,这两年里,他一面让赵彦周替她在外寻找三年前离散的亲人、家仆,一面又让人暗中盯着,几乎每一回她得到消息不久,他便知道了。
那时她只道他疑心甚重,又得提防齐太后的人做手脚,如今却明白了,分明是要在她之前铲除任何可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人。
难怪这两年里,她除了寻到了两位年幼的堂弟外,再没别的亲近些的人。
她轻轻点头,眼里闪过愁色“寻到了家中从前的管事方伯。可惜他已老迈,这两年又在黔州吃了不少苦,找到时,他已病得神志不清,连赵司直都不认得了,如今安置在永昌坊的宅子里,也不知还能不能好。”
她没说半点假话,不怕萧煜命人去查证。至于那封信,只是刻意隐去了。
方伯是半年前病的,那时他预感自己时日无多,遂写下那封信,每日如护着自己性命一般贴身
藏着,不敢示人。他一日比一日糊涂,可即便糊涂得不记得赵彦周,却还记得她这个楚虔榆的独女,一见到她,便涕泪齐下,将藏起来的信交到她手里,又囫囵地述了两句这两年里的情况,随后,便像是终于放下了心头执念,彻底疯傻了。
萧煜未置可否,盯着她的眼了片刻,才轻叹一声,抱着她道“也多亏赵卿找到了他,否则恐怕再回不来了。阿宁,是我不好,这么久过去了,始终没能还你父亲清白。”
楚宁的脸颊靠在他胸口,感受着光滑的布料如水的凉意,轻轻摇头“将眼前这关过了就好。父亲的事,来日方长。”
外头的车马已经备好了,二人一同登车而去。
东宫周围已围了一夜的守卫却丝毫没有要撤去的意思,往太极宫去的这一路,每一步都有数十双眼睛监视,压得人透不过气。
《与皇叔百度度盘》3秦王(第1/2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