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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迟坐下,他这个角度正对着办公桌后的窗户,窗外是放学的学生在草坪上踢球。
“您在电话里和我谈到的这位先生,我很熟悉。”校长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画册来翻开:“这是我们1967年那一届的毕业照合影,你看看,第三排从左边数第五个,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那位bridengore先生?”
“是的。”林雪迟点头,他仔细看了看相片:“我听说他是一直是学校校友会的成员是吗?这是我在学校的网站上查到的,这几年他总是对学校非常慷慨。”
“是的。”校长说:“gore先生是位非常令人尊敬的先生,您可以看到,我身后这个足球场,就是他捐助扩建的。为此我们将他列为了学校的终身荣誉校友。”
林雪迟面露羞涩:“是这样的,我父亲是研究宗教的,他是华盛顿大学宗教系的系主任,我现在也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但是我和我父亲研究的领域有些区别。所以他介绍了gore先生给我,看了几篇他的著作之后,我对他本人很感兴趣,但是一直不知道如何联系他,只能在网上搜索关键词然后看到一些零碎的线索,贵校也是我在搜索条目下偶然看到的。”
“我知道,”校长似乎习以为常:“我们这里经常会有一些大学生来找几个出名的校友做访谈。gore先生是其中一位,他虽然进入宗教的领域比较晚,但是近几年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也算是圈子内的名人了。我们最近还想找他来给学生们谈谈他新发表的一篇论文。”
林雪迟抓住了另外一句话:“进入宗教领域比较晚?他一开始并不从事这个领域吗?”
校长笑笑:“原来你不知道呀,他毕业之后并没有修习宗教,先去读医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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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不知道呀,他毕业之后并没有修习宗教,先去读医学了。”
一种破茧而出的畅快感灌溉林雪迟的全身,他屏住呼吸问:“为什么要读医学?”
“我一开始也很惊讶,当初我们都认为他会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宗教里。然而他却说要学医。我想大概是他受够了精神领域的探索,总想找些脚踏实地摸得着看得见的东西来试试吧,。”校长说:“听说他是个不错的医生,他曾经来信告诉我他的情况,年纪轻轻就对他自己做的事情有非常独到的见解,这是他的信,你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林雪迟拆开了那封厚实的信,六张白纸布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信中的语调恳切谦和,以一个涉世未深的青年人的角度来说,这已经很难能可贵。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您也许读到过这样的话:‘宗教永远将彼岸和来世置于遥远的地方。然而距离,在人的概念里毕竟是可以穷尽的。科学和宗教不过是距离之差,相距六十八万光年的大星云也是有可能达到的啊!宗教是到达的幻影,科学是到达的技术。’即使我不能完全认同这样的话,但我依然明白,科学必然不能被忽视,正如精神永不可能超越肉体而存在。如果我想要真正理解宗教,我绝不应该逃避科学这个话题,相反,我要彻底弄清楚它是怎么回事。”
(‘宗教永远将彼岸……’出自《禁色》三岛由纪夫。)
从信笺落款的时间算起来那时候的bridengore大约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人,这个年纪如果怀有救世醒人的抱负林雪迟并不会觉得震惊,他自己在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briden显然并不着眼于高尚的意义,而只是立足于高尚的事业本身。他一开始并不想当救世主。这样踏实的态度,和他的年纪看起来格格不入。
为什么后来他变成了一个想切开别人脑袋,面见上帝的人呢?
从校长室里出来,林雪迟坐在足球场上给allin打电话。他找到了草地边上一墩正方形的矮碑,是用纹理细腻的深金色大理石切割而成,上面镌刻有“终生荣誉校友bridengore先生惠赠于千禧年”的字样。
电话接通了——
“嗨,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女孩愉快地说:“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林雪迟语气轻松:“我可挖出了不少秘密。”
“那好,你先说。”
林雪迟详细陈述了刚才的对话:“如果我是校长,我可能会把那封信复印一份贴在学校的公告栏里以激励学生。他怀有过人的行动力和意志,目标非常明确,是一个可以提早十年就知道自己未来方向的天才。”
“校长有没有说他学医具体是什么方向?”
林雪迟叹息:“脑科,不然还能有别的吗?”
allin笑:“所以他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征。我还想问你怎么在那份名单里就挑了他?”
“我在家里见过他一次,他来找喻江。两个人像是发生了一点争执。”
“原来是这样。我这里可没有你那么多故事。我把所有西雅图大医院里面的外科医生名录全部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他的名字。也许是因为离职之后他们更新的名单,所以找不到了。但是在其中一间医院的网站上有他的讲座信息,是关于动脉瘤术后后遗症的,时间是2005年春天,看来他并没有完全离开这个圈子。”
“为什么他后来会去旧金山?”
“这可能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自己曾经在《宗教与信仰》杂志采访里提到过,他原本有个亲弟弟,因为脑肿瘤手术失败去世。这可能是他弃医从教的主要导火索。虽然没有动摇他对科学的信心,但至少他意识到了科学不是万能的。”
allin说到这里,停下了手上翻阅杂志的动作:“雪迟,我们只是证明了他是个外科医生,的确这一步很关键,但我们依然缺乏犯罪证据。我劝你不要冲动,立刻下结论。”
“找不到证据的。”林雪迟咬牙:“至少他现在是最符合犯罪特征的人。”
allin感到不妙:“那你想怎么做?”
林雪迟说:“他下个星期二在母校有一场讲座,我要亲手抓到他。”
allin还想说什么,林雪迟果断挂断了电话并且将手机电源关闭。这时候allin已经和他无关了,接下来所有的行动都必须他一个人来完成,不能再牵扯这个无辜的女孩子进来。
离星期二还有四天时间,他可以做充裕的准备,他从医院的药房里偷了两支麻醉针、50毫克吗啡,然后去超市买了手铐、结实的绳索、暗扣、半打金属夹和一些化学提纯用具。接下来的时间他全部花在了医院,正常地上班和手术,下班后到医院后的车库完成一些提纯工作。
星期二天放晴了,雾气稍微消弭。西天的云翳像块透明的浅金色琥珀,它怀里的太阳一动不动。霞光乘风而下,此刻所有凝固的天地光晖永恒地镌刻在远际,与大气层里游弋的尘埃交缠。从阴香树拢成的小道间看去,枝叶形成的阴翳使光束变得非常澄澈清冽,阴香的味道很淡,几乎被春泥湿润的气息覆盖,然而这种味道成年累月地使塑胶操场变得没那么难闻,即使是中午太阳将跑道晒得焦灼,阴香也会大大减淡浓烈腥臭的塑胶味。
《入瓮免费阅读》第5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