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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清浅仍旧跪着,太后没叫起来,谁敢起来。听了郑太医的话,他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包,里头装着的正是四叶寒香。他精力常常不济,要靠这个时时提神,四叶寒香味道比一般的香还要浓一些,他其实不是很喜欢,所以并不经常佩戴这个香包。巧了前几日大病初愈,又拿出这个香包来带在身上,今天就派上用场。
可他估计错了。
郑太医拿过香包端详了一会儿,转身对太后禀道:“此香正是龙诞的克星,所以花大人先皇上喝了茶,蛊虫却未苏醒,反倒是皇上喝时,蛊虫苏醒了。臣要说的法子,正是取花大人的血做药引,配上臣的方子,当能缓解。”
荣萱清楚地看到,花清浅的脸白了一下。他向来冲动,这次也一样:“这香与龙诞相克,你取这香就是,为何要清浅的血!”
“慧王,退下!”太后厉声吩咐,翠英立刻就上前,手势虽轻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把荣萱拉到一边。太后想了想,问郑太医:“这法子有几成把握?”
“九成,臣已尽力。”
“花大人。”太后问,“你可愿为皇上牺牲?”
“只要皇上安康,花清浅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清浅道。
太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挥手叫宫人取了刀子瓷碗。花清浅手腕纤细,被宫人抓着的时候微微发抖,连太后见了,都不得不承认这是种撩人的柔弱。鲜血滴了小半碗,花清浅脸上已经褪尽血色,郑太医喊了停,道了声“辛苦花大人”了,向太后告退,捧着这小半碗血去配余下的药。
荣萱心疼却没法子帮清浅,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出来。闹腾了一下午,太后实在已经很乏了,可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她环视着屋内,在宫里这么多年,她太了解宫斗是什么,下蛊害花清浅却误害了皇上的人,就在这些人里,而她却在犹豫是否要把她捉出来。
毕竟那个人,是打算害花清浅的。
她心烦意乱,自己也想不出个头绪,眼见着梁贵妃在一旁绞着手绢擦已经流不出的眼泪,邱贵妃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呆掉,心底忽然说不出的倦怠。
“这件事,哀家定会派人彻查。哼,皇帝是一国君主尚且有人敢使这种阴损手段,那就别管哀家不客气!”太后说着,站起身,翠英立刻过来扶住她。她一挥手:“都回自己宫里反省去吧,宫闱不幸,竟闹出这样的事情!”
众人告罪,行跪礼,她走出几步,见花清浅僵着肩膀跪在那里,冷笑一声,道:“花大人,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茶给皇上喝?”
花清浅不回话,嘴角慢慢浮上一个嘲讽的笑意。就算他垂着头,太后仍旧窥到。她转头,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对翠英说:“答不出来,就让他去天牢里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出理由了,什么时候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成。
说起来排版的话,我这样是不是紧凑了点?是不是一段一空行会好一点?
大家都觉得这样没关系,我就不改了,觉得一段一空行好一点,我就重头改一下。恩,勤劳一回……
花清浅做了个梦。
梦里头是家乡的小镇,过年时候张灯结彩,鞭炮从腊月底放到正月底。除夕那天他捧着对联乱跑,福伯在后头怎么也追不上,他一路跑到娘的窗子前,娘的病好些了,坐在床头招呼他进来,给他整了整领子袖口。爹半搂着娘,眼神里说不出的爱意。花清浅那时候无忧无虑,见福伯的身影在门口一晃,赶快溜走,手里头的红色对联飘着,一路飘出宅门。邻居家的姐姐提着一篮子花,随便抓了一朵抛到他手中,他一边嗅着一边跑,远处楼阁上淡妆的女子推开窗,唤他“浅哥儿,福伯要追上你了”,他跑得更快,咯咯笑着回头看去,故乡的景物,却都不清晰了。
眼角似乎有泪,摸一摸,却是干的。他坐起身子,牢房里灯光昏暗,硬石板做得床上连褥子都没有,到处都散发着一股恶臭。这不是故乡的烟雨,是天牢。
进来这里,已经完全不知道时间,过了几天几个时辰,不会有人来告诉自己。一日只有两餐,也罢,两餐他都吃不下。狱卒骂骂咧咧,抱怨着这苦差事没油水。天已入秋,开始凉起来,抱着膝盖蹲在墙边,总会想东想西。
先皇对他再怎么不好,也只是人后,整个胤朝的人都知道南璟宠他宠得没边,谁也不敢惹他。他这是第一次,进天牢。
花清浅为自己有这么怨妇的念头苦笑,这几日果然太闲了么?
他那日跪了许久,又被人取了小半碗的血,强撑着精神到天牢,连天牢的样子都没看清楚一眼就一干二净昏过去。到今日不知道多久,总也不回去,福伯要担心了吧,那个异族的王子还说要去找自己来着,找不着,兴许已经走了。皇上在外族来使时卧病昏迷,难怪太后会雷霆震怒。火尔赤是个没野心的,若是有些旁的心思,这时候做些什么,谁有办法?
所以他并不怪太后,甚至也要谢谢她把自己扔到这里。虽然环境差了些,但在外头,被大臣的折子后宫的冷眼围着,未必比这里好。
身上还是一阵阵发冷,花清浅的身体不争气,醒来之后就开始低热。他勉强喝了几口清的不见米的稀粥,猜测现在大概是夜里,换班的狱卒挨个牢房查了一遍,走到他门前的时候,手上一阵动作。花清浅昏沉沉的,想来狱卒并不敢对他如何,也懒得去管,刚刚的梦境太过美妙,他也不得不去希冀,再次沉入梦境,是不是就能多汲取一点那时的温暖。
《焚心劫了》第6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