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小说www.lanyuting.com
刘润说完这话,慢慢退出去,将两扇门合拢关闭。殿中重又剩下了阿福和固皇子两个人。安静了片刻,阿福忽然重重的打了个喷嚏,连转头都没来及,唾沫星子喷了固皇子一身。“殿下恕罪,我……”阿福急忙扯了帕子想给他擦拭。固皇子握住她的手:“你怎么这样湿?淋了雨?”阿福迟了一步发现,她的帕子也是湿的,非但没把固皇子的脸擦干,反倒越抹越湿。“你换件衣裳。”固皇子挽着她的手进了内室,阿福到屏风后把湿衣服脱下来,从柜里顺手拿了一件固皇子的常服披上。刚才离开屋子时,她只觉得大概永远不会再进来,心被什么东西扯的沉沉的朝下坠,自己却不明白。现在局面被刘润弄的乱糟糟,可是心里却觉得比刚才轻松了不少。那把梳子她一直握的牢牢的,梳齿陷进掌心,可是阿福并不觉得疼。一点儿也不疼。固皇子站在屏风一侧,等她出来,立刻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怕稍松一松,她就会消失不见。“殿下。”阿福声音有点颤,却不是因为湿冷。固皇子的手缓缓上移,掠过她的手臂,肩颈,轻轻落在她的面颊上。“阿福……我喜事一这宫里,就没有什么能瞒住人。固皇子摒退身边的人,难道自己在屋里枯坐大半天?好吧……其实这事儿,大家也没什么可说道的。毕竟名份已定,固皇子想和阿福说两句私话,纵然有点逾矩,也没谁那么不识趣的要跳出来指责两句——连杨夫人都只是笑着看阿福,看得她抬不起头来。“孙韩两位没为难你吧?”杨夫人问。“没有。”没为难,最起码没故意折腾她。这两位脸冷的很,但都不是容嬷嬷式的人物。或许是,但她们对阿福还算友善的。“嗯,她们两位在宫中的时间可算是久远的了。”杨夫人说:“我进宫时,教我规矩的可是她们。”“啊,”阿福真是意外了:“是么?”那可真是资深前辈啊!在宫里待了多久了?几十年?阿福忽然打个哆嗦。“殿下……嗯,也很高兴。”杨夫人摸摸阿福的头发:“你是个好孩子,记得以后也要尽心服侍殿下,知道吗?”“是,夫人……”阿福的声音象蚊子哼哼。“好啦,去吧。”阿福出了门,觉得脚底下发浮发飘。很不真实的感觉。要……要嫁人了?从今以后,自己的生命里就有另一个人参予进来了?阿福捂着脸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手往外伸,接了一手的雨,然后湿湿的又按在脸上。凉。可是温度没降下去。阿福觉得,很惶恐。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的惶恐。还有,刚才……互相表白了。固皇子那容光焕发的脸庞……还有,按在嘴唇上的手指……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可是心跳的好快,脸好烫。阿福的手从脸上移开,捂着胸口。真的,要接受吗?以后该怎么生活,怎么面对那个人?怎么……躺在一张床上入睡,再醒来,怎么办……阿福茫然的看向庭院。没人能告诉她。自己的路,只能自己一步步的向前走。阿福给自己绣过嫁妆。因为她不比阿喜,阿喜的娘的嫁妆是要留给她的,阿福没有什么,首饰,衣料,钱……都没有。正因为这个,她得自己一点一点的做,绣。是哥给她出的钱,买了红绸。她自己裁,自己缝,自己绣……尽管对未来也茫然,可是,并没有现在这样的惶恐。因为知道嫁的是谁,因为知道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那件嫁衣,不知道现在在哪里?阿喜成亲的时候,穿了吧?应该是穿了。阿喜没有准备这些东西,匆忙出嫁应该也没处买,那件精致的嫁衣,绣了大半个月的盖头,还有,枕罩,手帕,荷包……那些东西,现在都在哪里呢?阿福慢慢平静下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会怎么样,那些零碎东西,也实在顾不上了。在哪里,也不重要了。她,现在要嫁人了。可是没有婚礼,没有迎亲,没有拜堂,没有吹鼓琐呐,没有嫁衣……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阿福换上一身新衣,粉嫩嫩的颜色,给她梳头是佳蕙和海芳。不象平时那样只梳个偏髻或是辫子,而是高高的簪花髻。海芳不大爱出声,也忍不住夸了句:“阿福,你这头发真好,我梳了这么多头,没见过这样好的头发。”阿福对着镜子看看:“海芳姐你手艺真好。”“那也要有你这样的好头发啊。”海芳说:“假髻啊撑子啊全不用,连油都不用怎么抹,蘸些水就梳好了。真是……好头发啊。那些夫人美人们,会嫉妒死的。”阿福不知道说什么,佳蕙要替她绞脸修眉毛的时候,阿福朝后缩了一下。“哎,别怕,不会很疼的。”“真的……不要了。”佳蕙想一想:“脸不能不绞,眉毛可以不修。”她很坚持,不过的确不是太疼。阿福看着铜镜里,映出来的那张脸庞,红通通的,不知道是因为害羞了,还是因为绞脸的时候那细微的疼痛。因为阿福的坚持,没有涂粉,但是嘴上擦了口脂,佳蕙用小指头,细细的把红色在阿福的唇上涂匀。为了要看清楚,桌边放了两个烛台,跃动的烛光倒映在阿福眼里,那眼睛……就象夜里的水潭,盈盈的,柔和的光。佳蕙心里本来有些疙瘩,这时候却突然一下子觉得,阿福这丫头,好象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气韵与眼神,都和原来那安生守拙的样子不一样了。“行啦,过去吧。”佳蕙小声笑着说:“夫人在那边忙活,我们在这边忙活。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赶明儿你可得好好的谢谢我们才是。”阿福抿着唇,微微一笑。粉色的宫装是双层莲心领子,显的脖颈修长,肩膀圆润优美,长长的裙幅柔软轻盈,曳地如水,身形也显着纤秀高挑了。额发全梳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天然的秀眉没有描画,舒展而端丽。她并没戴多少首饰,只在髻前绾着象牙玳瑁梳,耳后斜斜的一枝串珠香楠步摇。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却不象昨日的那般模样了。仿佛藏于蚌中的珍珠,撬开了灰硬的陋壳,突然间迸发的光华令人目眩沉醉。没有盖头,佳蕙和海芳扶着她,小丫头们在外头探头探脑,杏儿也在其中。她看着阿福,眼睛都没有眨。她朝前走,雨还下着,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的摇晃,穗子晃着灯影,让人觉得仿佛回廊与庭院都动了起来。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进了内室,阿福在榻边坐下,海芳她们退后几步,在榻前站成一排,盈盈施礼:“给姑娘道喜。”
《福运来隔膜泵》第3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