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陂县城中水患颇重,必须留人下来安排各项事宜,黄大人此举亦算是中规中矩。往后便是傅庚有了什么事,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温佐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我兵分两路,我再给你留几个人下来,黄大人有事尽可差遣他们。”
黄大人见龙禁卫首领大人如此客气,自是万分感激,又再三保证一定会将城中之事安排妥当,方送了温佐出去。
温佐回屋换了一身软甲,浑身结束停当,便自去了前头,那主簿派人已经备好了马匹。
温佐带领的龙禁卫共八人,以正、副两位头领为首。温佐便留下四名侍卫供黄大人差遣,自己则带同副头领并两个身手好的侍卫,一行四人打马扬鞭,飞速驰往城外。
雨越下越大,串串雨线落在斗笠上,发出极大的声响,马在水中行来分外滞涩,速度始终上不来。温佐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他擦去面上的雨水,一面快马加鞭,一面在心中思忖不已。
此次他负责保护傅庚的安全,这一路行来无惊无险。然而,他总觉得傅庚此次南下并不简单。
首先便是他们这一行八个侍卫,在傅庚留任吉安府通判后,理应由皇上下旨召回。可是,皇上只下旨召回了随行的一干文官,关于他们这八个龙禁卫的去向,却始终未曾言明。
温佐虽是武将,却非莽夫。他直觉皇上是有意叫他们留下来继续跟随傅庚的,在给傅庚下旨的同时,皇上甚至还赏赐了龙禁卫的正、副首领每人一件秘银软甲,六个侍卫每人一柄绣春刀。
若说皇上这是将他们八个人给忘了,温佐是绝对不信的。而从皇上这看似无心的举动里,温佐便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温佐曾跟随父亲在西北大营历练多年,对危险的嗅觉一向灵敏。
他感觉傅庚远调江西为官,绝不是皇上体恤他让他混资历这么简单,背后肯定另有安排。因此,这一路跟随傅庚他也是尽心尽力,但求将傅庚全须全尾地护送回京,了此差事。
如今傅庚突然失踪,温佐本能地感觉到此事凶险。所以他才会亲自来寻。这一路行来,他不住催马,只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青阳大堤之上。
四个人埋头疾行,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出了城。城外的情况比城里还要糟糕,道路上又是水又是泥,行了半个时辰才不过走了十余里。
此时,四骑方行至一处山坡之下,那山上的泥土被大雨冲得松散了,滑下来不少,道路十分难行。温佐小心地驱着马儿,忽然间,那马儿前蹄一软,马身便向前倾去。马儿嘶鸣着挣扎,后蹄急甩,一下子便将温佐甩了出去。
变故陡生,温佐猝不及防,人已经在半空中了。便在此时,蓦地身后一缕劲风袭来,冷森森的杀气携着一股寒意,直奔他的后心。
温佐手扶剑柄一按崩簧,“呛啷”一声长剑出鞘,他长吸一口气,身子在空中急拧了半圈,手中长剑顺势划出一道圆弧,只剑青光掠过、雨雾飞散,那长剑发出“嗡”地一声低鸣,迎上偷袭而来的刀光,刀剑相交发出一声闷响,温佐借着对方的劲气。身形后掠三尺,原地站稳后,执剑当胸,另一只手里已经扣了三枚鱼形飞镖,直视前方,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那偷袭之人长刀横在胸前,懒懒一笑道:“温将军好身手。”说着刀锋向左右向晃了两下,只见随行两名侍卫的脖颈中各飙出一股血箭来,随后便摔倒在地,一望而知。已是气绝身亡。
温佐瞳孔一缩。握紧长剑,冷冷地道:“侯义,你是何意?”
这侯义便是八名龙禁卫中的副首领,平时沉默寡言。为人老成。温佐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下此狠手。
侯义依旧是一副老成的模样,漫不经心搔了搔头发道:“温将军这话问得好笑。你说我是何意?我是何意,你看不出来么?”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蓦地暴起,长刀宛若惊鸿,刺破重重雨幕,直向温佐的面门袭来。
温佐大喝一声,长剑直掠而上,手中三枚飞镖飞出两枚,另有一枚扣中未发。
那侯义似是早就料到温佐会有飞镖出手,冷笑一声,左手短剑挥出,轻轻一拨,只听“当、当”两声,飞镖应声而落,而他的去势却一无阻挡,厚重的长刀眼看便要与温佐的长剑相交。
侯义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来。他手中所持乃是吹毛断发的利刃,方才与温佐刀剑相交之时,温佐的剑已经被他的刀磕破了缺口,此次再度相击,只怕温佐的剑就会断。他倒要看看,没了兵器,那“温氏剑法”该如何施展?
眼看着温佐那微露惊慌的脸越来越近,侯义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狠狠地将刀劈了下去。
“砰”的一声,沉闷的兵器相交之声,以及利器入肉的声音,揉杂在大雨的哗哗声中,听起来格外失真。
侯义得意地看到,温佐的长剑已然断成两截,跌落在地上。自己的长刀在他的肩胛上划出了极深的一道伤口,此刻,温佐半跪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正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
侯义踏前一步,再待举刀,蓦地便觉手臂一软,一阵透骨的凉气从胸口袭来,让他的笑僵在了眼角。
他诧异地垂首望去,却见在自己的胸前,正插着一枚鱼形飞镖,那镖尾的白缨上浸满了鲜血,正一股股地向下流淌着,落在地上的雨水中,很快便随水而逝,消失无踪。
“你……”侯义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前面的温佐,踏前两步,却终是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在咽气之前,侯义最后的念头便是:都说温氏一镖双发,看来是假的,一镖三发才是真。只可惜,他知道得实在太迟了。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青阳大堤内几个穿着蓑衣、戴着竹笠的身影,便像是被大雨冲散了的斑点。
大堤之外,浪涛翻涌,一股股水浪宛若没有了笼头的奔马,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堤岸,那“嘭、嘭”的巨响过后,大片水花便溅上岸来,能将人从上到下浇得透湿。
在大堤最左面的一片乱石堆中,傅庚死死捏着手里的烂草与沙子,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一股悲怆之意从心底深处升上来,令他眼底充血、咬牙切齿,衬着他青白的面色,看去如同厉鬼一般。
他终于可以确定,他的判断没错,青阳大堤确实有问题。
一万石、三万民夫、三百五十万两白银。
傅庚咬着牙、拧着眉,面上露出似笑非笑、欲哭不哭的神情来,叫一旁的行舟看得心惊肉跳。
自从在洪平县的荒山上发现了被开采过的痕迹之后,傅庚便一直心中存疑。
陂县修筑大堤,为何要跑去洪平采挖石料?陂县虽无高山,但相邻的泗城却是有的,舍泗城而取洪平,道理何在?那洪平离陂县路途远且不说,一路官道崎岖,当年运石亦是采用水运加陆运的方式,耗时颇久方才完成的。
《庶庶得正番外三》第15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