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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营帐被袭,她所在的伙房也未能幸免,一把大刀砍下来,她躲避不及,袖箭也没带在身上,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却听到砰地一声,她战战兢兢睁开眼睛,脚边倒了个人。一身黑甲的男人身形挺阔地坐在桌边。“我饿了,煮碗面。”吃完面,男人在桌上放了个金元宝,来时无声,去更匆匆。之后的第二面,为了一贯银钱,她冒险换回女装代替小桃红进他账中,说是大将军癖好特殊,不碰女人,但偶尔也会召个一次,只要枯坐一晚上,熬到天明就行。确实如小桃红所言,魏娆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矮榻上,而人人敬畏和惧怕,一脸青面獠牙的大将军自己翻着书倚在虎皮高座上,冷言冷语问她几句,待要她奉茶,她走到案前,发现自己藏在枕头缝里的袖箭居然就在茶盏边摆着。她以为只是巧合,袖箭虽然少有,但也并不是唯她独有,然而世间巧合种种,偏偏没有她这一种。大将军合上了书卷丢在桌上,不轻不重的声响,却如索命符扼住了她的心神,她屏住呼吸听他说了长长的一句话,险些喘不过气来。“是我把这东西赐给你让你自己解决,还是说说你这忽男忽女的戏法是如何变来的。”魏娆很清楚自己不是这位大将军的对手,何况又是他的地盘,他捏死她就像踩死蚂蚁那样轻松,她寻表哥而来,吃了多少苦头,快到目的地了,不想在这时候功亏一篑。她招了,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她的身世,她为何而来,要去到哪里。或许是她的坦诚换来了男人的一丝怜悯,他沉默良久,淡嗤了一声痴儿,就放过了她。世称凶煞的男人救她一次,放她一次,而手无寸铁的男人却生生将她逼死,世事就是这么可笑,并不是非黑即白,譬如魏萍,于魏娆而言,比鬼面阎王还要可怕。“小姐,姑太太来了,在安和堂,说要见您。”翠柳门外一声高喊,魏娆未吭声,姚氏看她一眼,摇头,提气道:“知道了,你先去回禀老太太,九小姐一会就到。”姚氏寄人篱下,不便掺和魏家的事,魏老太太也不是很想看到她,只能拉着外甥女千叮万嘱。“你别的都好,唯独一点,脾气犟,一个不顺心就黑脸,你爹惯着你,不跟你计较,你祖母就未必了。你姑母更不好说,她拿你当未来儿媳才会宠你,你这突然不认了,落了她的脸面,她不一定不计较。”魏娆垂眸聆听,撇嘴道:“她可不宠我。”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处心积虑算计娘家人,只为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到了安和堂,还没进到大厅,魏娆听到里头传来的争执声。“你的儿子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了,你儿子想娶就娶,我女儿说不嫁还不行了,这里到底是我魏家,还是你们董家?”“大哥这话就说得诛心了,我如果不向着魏家不孝顺母亲,早就跟你们不来往了,何必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自己,连我唯一的儿子也送来侍孝。外人更传璋儿要入赘魏家,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可有半点怨言,我一心向着魏家,没想到大哥竟然这样想我,真是叫人心寒。”魏萍生就一张巧嘴,做姑娘时就压了族内兄弟姐妹一头,婚后更是精进,论口舌之争,鲜少输过谁。魏良一个七尺男儿被她三言两语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怒眼相对,长袖一甩,重申自己的立场。“小九不愿嫁,谁也别想勉强。”“是小九不愿意,还是大哥你不想,总要听小九她亲口说说。”魏萍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被她糊弄了十多年,会突然反水。然而不信邪的魏姑太太这回注定要失望了。魏娆提着裙摆跨进了屋,先是对着老太太盈盈一拜,再朝父亲行礼,最后才看向魏萍,声音柔软清脆,态度却也坚定。“请姑母息怒,不关父亲的事,小九是真的不想嫁表哥,强扭的瓜不甜,姑母也不想我和表哥最后成为一对怨偶吧。”魏娆的五官没得挑,尽挑爹娘优点长,远山眉水杏眼,樱桃小口一点点,不笑时我见犹怜,笑起来灿若花开,珠辉尽显。魏萍盯着小侄女,目光复杂,半晌不语。才数十天不见,这孩子瞧着好像又俊了不少,尤其那双眼,更为灵动有神了。再过几年,经了事,彻底长开,她那愣头愣脑的儿子能压得住不。美人难求,但守住美人更难。见妹子不吭气了,魏良就像打了场胜仗那般痛快,捋须朗声道:“看,我说吧,也就你把你儿子当宝,我家小九这样的品貌,便是状元郎都算低嫁了,你儿子连个县试都考不过,文不成武不就的,除非是昏了头,不然哪个高门大户愿意让掌上明珠下嫁。”
《纸嫁衣金娘子》第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