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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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披着大衣的男子，缓步穿行在人群之中。他走着，步伐平稳又缓慢，像普通人一样，又和普通人不一样。走了几步，男子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空，一双眼睛饱含沧桑。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长得很乱，给人带来的不是成年男子的稳重，却只有一个流浪汉般的脏乱。外面很冷，熄灯后，房间里的温度也很冷，幻静静地睡着，裹紧了被单。门“吱呀”地开出了一条缝，厅内昏暗的灯光照了进来。影进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开了一盏小灯，走到窗边，伸手去触摸着窗上的冰冷，随即皱了皱眉。打开书桌下面的抽屉，影拿出里面的暖水袋。充暖需要时间，影看着它，又想到了以前，一家三口一起用这个来取暖。影摇了摇头，努力不让自己再回想下去。最近的太多的场景都给他一种小时候的既视感，他的内心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很软，似乎对一切都变得十分自然和妥协。他拿出手机，朋友圈里是满大家分享出来的今天的旅程，看来他们的收获都很足。影看着，时而小声欢笑，时而沉默许久。片刻后，熟悉的“叮”的响声传来。影抱起充好了的暖水袋，放在幻被子旁边的被窝里，温度慢慢地扩散着，扩散到幻那边。做完这些后，他才关了灯，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半夜，寒风肆虐。影的家门突然响起了开锁声，使得影瞬间惊醒。他缓慢地移下床，走到房门前，透过门缝看着那不速之客。来者就是那个披大衣的男子，他站在门前，打量着屋内，用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似的眼神看着屋内的摆设，随即，他的眼神停在了影的房间。影看着熟悉的面孔，瞳孔瞬间放大。他马上小心又快步地离开门前，回到床上躺好，就像什么也被发生过一样。男子缓步走进影的漆黑的房间，静静地，看着假装睡着的影，一双眼睛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男子轻轻地走到他的床前，蹲下来，伸手想去触摸他的脸，却又停在半空中，不停颤抖着。片刻后，他终于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即便离去这么久，即便此刻相隔这么近，他依旧不想打扰他，甚至不想让他知道他回来了。男子的内心饱含内疚，以至于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人生漫浩浩，他愧对过很多人，他愧对父母、愧对妻子、也愧对自己的孩子。影闭着眼，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哪怕此时相隔这么近，他也没有选择突然蹦起来，像个盼望许久的孩子一般，对面前的人叫一声“爸爸”。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却在两人的心里都宛如一段煎熬一样。男子还是选择了离开。他沉默着，轻轻地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家门。他缓缓地锁好了门，一步步迎着寒风走去。影的情绪，瞬间爆发。“好冷啊，小影，我们这么晚的到底要去哪啊？”幻捂着冻红的双手，跑着追赶前方不顾一切奔跑着的影。“跟着我来就是了，再不走快点就要跟丢了，快啊！”“跟丢？你在跟踪着谁吗？”“”一路上，男子穿过了很多大街小巷，影和幻也紧跟在后面。是的，影还是走了出来，在男子没有发现他的情况下跟了一路。“我记得，这条路是去”影抿了抿嘴，没有说出内心猜到的地点的名字。候机大厅内，男子静静地坐在一个座位上。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厅内某个柱子后面，早已泪流满面的影蹲着抽泣着。为什么？为什么爸爸要来这里？他要走吗？去哪？去多久？妈妈哪去了？没跟他在一起吗？他既然在这里，就说明他可能已经事先买好离开的机票了，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跟我说？一连串的问题疯狂切割着他的心，此刻他的内心变得无比脆弱，一点出去阻止男子的勇气都没有。幻在一旁，不断地安慰着。“小影，你你到底怎么了？那个男人，是你一路上跟着的目标吗？他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幻的声音颤抖着，显然被影的行为吓坏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影抽泣着自言自语道，双手抱紧了头部，身体无力地蹲着。片刻后，飞机的轰鸣声打破了寂静的环境。男子站起了身，缓步走向验票处，再走向通往机舱的通道。他果然是要离开。“爸！”影不顾一切地怒吼着，连滚带爬地走出柱子后面。但是男子的身影越走越远，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的身影在影的眼中越走越远，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但是影却仿佛失去了移动的能力一般，只是伫立在原处，泪珠一串连一串。☆、相依“爸爸！你看，我第一次考的满分试卷！”“好！哈哈！不愧是我儿子，今天让你妈多煮点菜吃！哈哈哈哈！”“爸，老师说让你去学校一趟”“又闯啥祸了？你小子总是给我添乱是吗！总跟你说学习要专心，玩得这么乐乎，作业却摆在那，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惰了？”“小炀，难得今天放长假，咱们家找个时间出去烧个烤，你说好不好？”“好啊好啊，妈妈的手艺可好了！我要去！”“瞧你这小子，就只认你妈，难道这么不认同你爹的能力吗？”“没有啊，爸爸最好了！”“爸，初中学习压力大了，我想请假几天在家休息缓一缓。”“请假？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小学生吗？再过个几年就高考了，你小子给我加把劲儿啊，别到时候给我落榜了。你爷爷奶奶都在天上看着呢。”“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作主张了？啊？打架你都去参与是吧？有这么好的精力怎么不放到学习上？明天你给我一个个去给人家道歉，给老师道歉。”“天天就说学习学习，你当我是考试工具吗！打架那会是对面那货自己冲上来的，我难道站在原地被他打吗？还要我道歉？别想！”“爸，妈又走了吗？昨晚你们吵了多久啊？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不辞而别了。”“这些事你还没到能插手的年龄，不关你的事，写作业去！”“可是你们这样子能不关我事吗？你们”“都说不要管这件事，我去把你妈找回来还不行吗？”种种回忆涌现脑海。有过欢笑、有过愤怒、有过悲伤、也有过彷徨，所有的一切，都沉沦在岁月中，破碎于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中。飞机的轰鸣声远了，机场又回复了寂静，只剩下候机厅内眼神迷茫的影，或者，还有旁边跟他一起哭的幻。那晚，城区内也下了一场大雪，寒风带着雪花，让全城都感受了一次什么叫极致的寒冷。但是这寒冷似乎又是有意而下的，似乎是为了留住什么，也许是那架航班。但是雪没有留住它，它最终冲出这座城市的上空，飞向迷茫的远方。那晚，影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去的。一路上，寒风肆虐着，高洁而美丽的雪花仿佛化为罪恶的象征，在半空中无情地嘲讽着他。那晚，影的手机再也没有开过，甚至在他关机之后，直接被扔到垃圾桶里去，仿佛它已经是个没有价值的废物。好累，好困，床在哪？我要睡觉。什么都与我无关了。躺在余温尚存的床铺上，影却感到异常地寒冷。他蜷缩着身体，卷着棉被，双眼紧闭着，只想好好睡一觉，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平静。幻没站在床边，看着他。她没有太多地了解事情，只知道，影的父亲回来了，又离开了，还是坐飞机直接离开这座城市的。回来的路上，她第一次看到影的那种眼神，无神地注视着前方的某处空间，走起路来都是要摔倒的感觉，因此她一路扶着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