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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泛的无处着力的痛楚从胸腔深处绵延而来,逼仄的沉重的来势汹汹。手指在宽袖之中缓缓捏紧而不自知,浴雪君听见那人在衣料唏唆声中叹了一句“坐久了筋骨都硬了。嗯嗯,我说太湖君哪,能不能麻烦您送我一程?人家要处理家务事,咱就别打扰啦!”
闻言一笑,太湖君轻展袍袖起身过去,把懒怠到一定程度的某人从椅中抱了起来,面上温暖如春,温柔妥贴的样子。唇角上扬弯起道优美的弧,出门前还不忘与浴雪君夫妇温言作别。
那人的银色衣襟从太湖君臂弯直垂而下,犹如细水,光芒微小却刺的浴雪君眼底一片痛楚,几乎不能视物。寂寥的白色一层层覆上来,如同庞大的悲凉,如同无数的尘埃。
那个人也曾在自己臂弯之中,红衣银袍笑意洒脱,眯起眼睛,里面好像藏了一段温柔的山风,从松林里穿来,疏疏朗朗。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
二十四章
临行前拜别双亲,双方的态度都比较敷衍。
容夫人一向端庄的如同国母雕像,实在令人望而生厌。遥白此人也不是什么讨喜性子,时不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总能不幸在容夫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方面一语中的。
总揭人痛处实在不能算是美德,遥白也自省。其不知道是自己天纵奇聪颖过人还是容夫人情感经历太大众化。
自从上次遥白发表了爱与不爱这个永恒话题之后,容夫人瞧他的眼神又凉了几分。某人这才意识到藏拙的重要性,就怕一不小心锋芒毕露会导致英年早逝,所以摆了一付儒雅相来,希望临行前的告别演出完满散场。
在得知自己母亲琳夫人一行的不幸事件之后,遥白表示了一下对天灾人祸的无奈,低眉顺眼中规中矩,坚决不越雷池一步,不涉及任何敏感话题,心里却嘀咕,这天灾人祸倒比排练过的还精准。
浴雪君把惜字如金的基本外交方针贯彻的十分彻底,大家也便无意勉强他。只是遥白偶一抬眼,被浴雪君的脸色吓一跳。青白的极是灰败,双眼黯淡无光如同盛满了尘埃,比前两天更显憔悴。
怎么了这是?失恋了?现在去演僵尸王子都不用化妆的。
千里送君终需一别,浴雪君却送了一程又一程。从祈年殿到雨绝崖,再到白鹿坡,最后竟送到寒域边界剡水之畔。
遥白携了轻蓝的手跟随众人一路行来,足下白雪绵软,细碎作响犹如细语,心里竟然生了些许不舍出业。虽然风寒雪深天色永远阴沉压抑,但也算是自己的故乡了。
那些凭栏看雪的寂寞晨昏仿佛是记忆深处模糊的壁画,极美极静,成了这一世聚散离合的最初源头。
遥白永远都记得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睁开眼所看到的夜空与纷扬坠雪。缓慢的婉转的分外安静,让人只能联想到与纯净纯粹有关的词句。当然,还有那个艰难爬来蜷进自己怀里的那个小东西…
轻蓝今日分外安静,仿佛心事重重。遥白垂头看他的时候,他便眯起眼来笑,唇角牵起却不多言。阴霾的天色倒映在他眼里,成了一片暗色阴影,好像是海蓝瞳仁之中扬起的一面深色风帆。
刚刚重聚时日不多又再分离,遥白心里也难受的紧。
自己这弟弟的性子他最清楚,笑起来如糖似蜜绵软可爱,实则倔强偏激又霸王的紧,只盼他这次不要惹事才好。他那个师傅看上去文雅俊秀颇有些魏晋名士之风,可是这世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例子比比皆是,搞不好又是一枚假道学。
这种段位的强人,轻蓝可对付不了。遥白大是忧虑,几天之前就抓紧一切空闲时间对轻蓝弟弟进行人格强化。
好汗不吃眼前亏,曲线救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甚至连地道站的十六字真言都教给他了。搜肠刮肚遥白说的口干舌燥天花乱坠,轻蓝只是笑,倚去遥白里埋头到他发间,深深呼吸偶尔喟叹,也不知道听了多少进去。
对于自己的教育成果,遥白是不敢指望了,左顾右盼瞻前顾后思量一番,还是去拜托觥玄大哥。虽然那家伙长了一身曲线优美的肌肉,但实际上颇有些性格缺陷,怎么看都像是个华丽的炮灰级人物,也不知道是不是靠的住。
觥玄大哥正忙于搜罗送给遥白的礼物,衣物用具珠宝美食样式齐全,甚至偷偷雨绝崖在成梦树上采了枝花回来。
得知遥白的来意,某人豪气干云,拍着铁甲般胸膛一叠声的说“放心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遥白的弟弟嘛,绝不会让他吃半点亏!”
拜托,那也是你弟弟好伐?!遥白捧着白往外走,想想又气不过,返身回去狠狠给了觥玄一脚。
闹完这一出,晕乎乎回家,遥白都忘记了自己衣襟上还别着那枝成梦花。
成梦,有蝶堪成梦。花如茶盏大小,墨瓣红蕊,斜斜别在纯白衣襟之上,衬得遥白美玉般的脸庞多了几分浓郁艳色。
轻蓝尚不及遥白胸口高,抬眼看着那花,淡声问“很好看,哪儿来的?”
遥白垂眼看看,不甚在意随口答“觥玄呗,脱线!”
再平淡不过的一句话,轻蓝像被锐针一刺,猛的抬头对上了遥白的眼。
此后一连几天,遥白都在念着那个眼神,回味无穷。那双蔚蓝澄清的眼里异芒突现,疾如矢锐如箭,断金截玉的像能刺穿这云层厚重的苍穹。那是捕猎者的眼神,残酷的直白的凛冽杀机。
什么意思呢?遥白很是忐忑了一阵子,在临别之际还不忘抓紧机会叮嘱“都是同根而生的革命同志,要注意团结!”
《无端科技官网》第2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