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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走过去,跪在了他身旁,生怕自己发出的响动会将他震碎。木头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玻璃雕铸的冰冷人像。看到这样的他,我被彻底的恐惧捕获,我轻轻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紧握着的拳头,它冰冷坚硬,攥满仇恨。
心理学家提出:刚失去亲人,悲伤的情绪会在头三天达到最高峰,之后悲伤会慢慢削减持续四到六周。随着时间的流逝悲伤会变成另一种情绪,就像彩虹一样,从强烈逐渐减轻,这种情绪我们称之为温柔的心痛,温柔的心痛会再次转变成为回忆……
这种说法很浪漫,但并不适用于我们,启明叔的离去在木头心中沉淀出的是执着,而母亲的离世在我这里也并不全是悲伤,更多的是愤怒,大奶奶的离世让这股愤怒再次转变成了恐惧,我惧怕失去现有仅存的,我希望木头能跟我一样,而不是被愤怒侵占了理智。
小叭倒是勉强恢复了以往的行动力,我知道那是为了我和木头强撑的。他跟着白雪里里外外打理,过了一会儿大叔二姑他们也到了,二姑和二姑夫的表情淡漠,可以看出是大叔强把他们拉来的。他们一定还在为奶奶把遗物寄放在大奶奶这里而斤斤计较。我到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把母亲离世的消息告诉他们,想必他们也不会太往心里去吧!
院子里的人并不全是来悼念大奶奶的,更像集中到这里来开会。大叔带来的丧服小叭先穿上了一套,这让大叔瞬间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当小叭拿着丧服往我身上套的时候,上次送我回家的其中一人站在门口把木头招呼了去,我的注意力不受控制的往他们离去的方向放。
木头出去后,一群人马上围住了他,每个人都在压低声音讲话,让我无法从那里窃取只言片语。小叭一声不吭,低头做事,端茶递水可谓是处处周全,我再次打心眼里感谢这位弟弟的存在,一想到把他送离我的世界,心里的难过不可言喻,可一切比起可能失去他的恐惧来说都不算什么。
那群人围着木头说了足有半个小时,木头低着头回来后,恢复了出去前的姿态,就像从没移动过。天黑了,人群迅速散去,院子变得安静孤寂。大叔也带着白雪去了二姑家,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人,我们都安静地跪在前厅,谁都没有说话。
我乱糟糟的思绪也跟着人群散去,变得清明起来,开始分析猜测事情的经过,我看到骗子发来的信息后给木头打了电话,木头马上行动,找来了最可能帮助他的白雪。第一个发现大奶奶出事的一定不是白雪,而是刚才站在院子里的其中一位。
; 骗子怎么知道大奶奶要出事了的?他给我发的信息是“去救王玉兰”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大奶奶还没出事。既然他们的人已经知道大奶奶要出事了,为什么不及时赶来营救?
“我去买点方便面。”小叭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匆忙点了下头,看着他走出院门,才转头发现木头脸色铁青嘴唇发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我赶紧站起来一把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椅子上落座,并责怪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你出事了,我可怎么办!”
木头一把揽住了我的腰,把脸埋在了我的腹部,他抽搐的肩膀和我腹部滚烫的湿润度证明他在哭,我不想相信木头哭了,我更愿意看见他尖锐的眼神,和冷硬的表情。
“我们不报仇……不去追究事情的缘由,也不去找我爸了好不好!”木头呜咽着说道。
他攥紧我的衣角,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和我一样心有不甘,但又充满惧怕。不用问我也能猜出启明叔信里的内容了,他一定叫木头不必寻找他了,并且告诉木头自己藏匿的财产,因为信件一开始就提到了转交信件的人会得到丰厚的报酬。我也能猜到木头被叫出去都听到了什么,大奶奶一定交代了他们,不要再把木头和我扯进这些事里来。
“好!”我摸了摸木头的头答道。做出这样的决定对我们来说极困难,我不相信木头真的能做到不去追寻启明叔的下落。
我双手抱住了木头,弯下腰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道:“我还在,我会一直在,让我们都好好活着!”
木头也用双手抱住了我,呜咽地点头应道:“嗯!”
旁边一阵窸窣,原来是小叭购物回来了,正把一大袋东西放在桌子上,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嘲笑我和木头的行为基情四射,而在今天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小叭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们两个说道:“还有我,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将小叭送走,就算难受,还是违心地伸出手臂揽住了他。
晚上,我给木头和小叭都灌了药,让他们好好睡一觉,可我自己辗转难眠,瞪着眼在黑暗中把发生过的所有事捋了一遍,也没什么新发现。
第二天因大叔和婶子还要上班,白雪在大叔的拉扯下跟着回去了,讽刺的是,大叔能够放心离开,是因为我已经对筹办丧礼驾轻就熟了。
今天来前厅上香的人都是街坊邻居,不用我和小叭费尽心思招呼。木头有些发烧,被我强行灌了药躺在床上休息。
; 中午,邻居拿了粥过来,我舀了一大碗给木头送去,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射在了木头房间的书桌上,那书桌底下放着我们曾经在校园里“买”回来的篮球。招呼了木头起来吃饭,我把那篮球拿出来细看,一年了,再看见这个东西竟是无比心酸。
那时的“黄霄”和我一起回校园打球,我记得他还特别问过我“我们是兄弟吗?”没错,我们当然是兄弟,就算是现在,也依然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我把球对着阳光,看那时我们签下的名字。这边天气干燥,再加上油性笔的字迹很难褪色,所以我们的签名保存完好。木头清秀的字迹还遭过我的吐槽,为了衬托他的清秀,我故意将自己的名字写得潦草。“黄霄”的字迹一板一眼标准的宋体,他写这两个字和日期的时候花了不少功夫。
嗯?日期中的两个零里还有别的字迹,签名的时候处在黄昏,这个球拿回来后也没细看过,现在发现了这个,我心里猛然一紧,背过身去,不想让木头知道这一发现,仔细盯着那两个圈里的字辨认。
朱墨?骗子在两个圈里写的是朱墨!他在模仿我的字迹吗?还是有别的原因?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怎么了?”木头在后面病恹恹地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买这么个破球太亏了!”我回答得有些慌张,希望能瞒过木头。可木头是什么样的人啊,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那球上签的名字不止我们三人吧!”木头沉声问道,看来球放到这以后他也没仔细看过。
“是三人,不过,骗子把我的名字写在了日期里面。”面对木头,我一向不敢胡扯。
木头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你就是你,是我的兄弟。”
果然,木头也开始怀疑骗子是与我调换了的那个孩子,二十多年的生活不能被一个名字否决,我当然相信木头说的话,在我这里也是一样,我们是兄弟这件事绝不变。
“嗯!我知道!”我又从包里掏出退烧药,并加了一粒感冒药递给木头:“快吃药,赶紧好起来,我和小叭快撑不住了!”
木头没再说话,就着粥把药给吃了。看着他睡下我才走去前厅找小叭。
《军师联盟卞夫人》净心咒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日期里的名字(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