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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何把眼前昏迷不醒的这位搞进山洞,又成了难题。
南星对着地上的人,横竖比划了几个姿势,感觉都不大合适——他自幼喜静不喜动,打架斗殴从来不是把好手,做过的体力活,最多不过上山采药,如今硬塞个人形沙包给他,扛也不是,抱也不是,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一脸歉意地看向地上的人,怎么说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可谁让他不省人事呢,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不厚道地拎起对方的胳膊,像拖死狗一样,连拉带拽地算是勉强将人滚进了洞,简直要多不雅,就有多不雅——不过这个过程他自己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太阳掉下地平线,从来都是一瞬间的事。南星摸出了火折子,就着四处捡来的枯枝烂叶生起了火,又怕洞里阴气太盛,三下五除二地脱下外衣,垫在了那人身下。
等一切安排妥当,他才终于得空,处理起自己身上的伤。
山谷中的夜晚,安静得让人害怕,八荒六合之间,仿佛只剩下眼前一团篝火的噼啪乱响,以及洞外豺狼虎豹抑扬顿挫的嚎叫。
火堆旁的男人,静谧地像尊雕像,火光之下看他,更多了几分颜色——那人长着一张可以入画的脸,堪称俊美无双。这让南星一度庆幸,他胸口上的伤,还好没有落到那张脸上。
他究竟是谁?伤得这样重,会不会也与贺连有关——白天来不及细想的问题,忽然一股脑儿地兜头涌了过来。南星背靠着墙壁坐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想到了被软禁的师父,还有本该一起汇合的师兄弟们。浩风他们寻不到人,大概早就急疯了吧……
一阵阵无奈涌上心头,苦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干脆沉沉地闭上眼,陷入了一片昏天黑地。
地上的男人伤得着实不轻,单靠一个棺材板的姿势,就整整挺了两天的尸。好在他的烧渐渐地退了,脸上的气色也在一一归位。
南星打来山泉水,润了润男人的嘴唇,随后探了探他的心脉——目前来看,伤势已无大碍,从昏迷中转醒,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这天一早,他为那人擦洗换药完毕,如往常一样外出采药觅食。
凌霄山下这片神奇的山谷,富饶得让人瞠目结舌。南星赶集一般,先去东面摘了点毛栗子,又去西边采了些覆盆子,甚至鸡飞狗跳地抓住一只山鸡,磨磨蹭蹭到了中午,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喝鸡汤补元气”,他自顾自地琢磨着,“可是没有锅,拿什么炖呀?”
南星顶着一张风尘仆仆的脸,背着一箩筐战利品一瘸一拐地走进山洞,脚步却倏得停了下来——
人呢?!
地上的柴草堆还隐约留着一圈人形痕迹,可上面挺尸的那位,却不见了踪影。
南星扔下背篓慌忙追了出去,可是天大地大,要找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么走了么?”南星悻悻地想,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他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山洞,偏过头看着那人躺过的地方——柴草掩映之下,分明有个物件在闪闪发光。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探过身,拨开草堆将那东西拾了起来,竟是块通体雪白的羊脂玉佩,上面用篆体刻着一个精巧的“煜”字,不用想也能猜出它的主人是谁。
南星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又在洞里守了整整一天,这才彻底地死了心。
“他的伤已无大碍了吧,兴许已经走出了山谷也不一定。”南星自我安慰着提起地上的背篓,放走了里面那只倒霉的山鸡。
他空落落地转过身,将刻着“煜”字的玉佩小心收好,又将采集的草药一一清点,待一切收拾完毕,回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像是在对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做着最后的告别,之后背起竹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所谓知音难觅,实在是因为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很难将各自的脾气秉性、志趣爱好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但在遇到南星之后,齐寒石十分庆幸地确认,他找到了自己的知音。
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令南星成功进驻了他的心,并自此拥有了一席之地。以至于每每不经意间想起,都能牵动着嘴角,弯出一个幸福的弧度来。
于是,一向对家族生意避之唯恐不及的齐家少爷,忽然破天荒地主动要求留在歙州,美其名曰照料分号生意——这让他那早已死心的爹重新燃起了枯木逢春的希望,以为是自家祖坟冒了青烟,儿子终于迷途知返,就连对着祖宗的晨参暮礼,都做得格外用心起来。
南星兄弟外出采药的第二天,齐寒石如沐春风地上门拜访,这才听说南星在山中走失的消息,不由得慌了神,立即从自家分号遣来人马,与程家人一起寻找南星下落。
及至此时,齐寒石已经两天两夜未曾合眼,南星却依然不知所踪,这让素来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他,彻底体验了一回锥心刺骨的无能为力。
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爬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让他的双眼看上去有些泛红,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放弃,近乎偏执地搜寻着一草一木。
正当众人以为南星凶多吉少之时,前方丛林掩映之处,忽然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个颀长纤瘦的身影。
齐寒石呼吸一滞,蓦地停下脚步。下一刻,南星那张时常闯入他梦境的脸,不甚真切地出现在眼前。
南星自然也没料到,他正在没完没了的深山密林中,一步一瘸地寻找着出路,万念俱灰地一抬头,竟看到齐寒石一脸木然地站在对面。
《吾天南星免费阅读》第1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