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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领着陆德文他们扫盲,读,盼的不就是希望他们考上大学成为社会有用的人才吗
“小明皮得很,稍微不盯着就跟人下水洗澡去了,我天天盯他都来不及,哪儿有精神。”李雪梅笑着摇头,想到什么,扭身找小明影子,生怕不注意他又偷摸去河里洗澡了,那刚淹死了人,她不得不盯紧点,见小明蹲在树下,拿着树枝戳蚂蚁她才放了心,回眸向薛花花,“婶子,我德文兄弟他们够努力了,你也别逼太紧了。”
说话时,李雪梅拿起墙角竖着的扫帚准备扫猪圈,薛花花拉住她,细细注视着李雪梅温婉的脸颊,这两年李雪梅在小学教,每个月有工资,家里没什么烦心事,比之前胖了点,皮肤也白了很多,往年很多人说她家里成分不好,忌讳和她打交道,现在不同了,她是人民教师,和陆明夫妻感情好,大家伙羡慕还来不及。
“小明不听话你天天带到猪场来,活到老学到老,我德文他们把以前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还得麻烦你继续教他们。”有的事,她不知怎么和李雪梅说,但她清楚,李雪梅是想回城的,老爷子生前的遗憾就是拖累了雪梅,他们那样的家庭,雪梅该有更好的未来的。
李雪梅愣了下,笑得更为灿烂,“那好,别人的话小明不听,就听东东的话,让东东带着他写作业,我也能轻松点。”
“正好,东东也是个不省心的,都叫来猪场,谁不听话就收拾谁。”别暑假学生解放了,大人却忧得不行,年年都听说有孩子出事,夏天天热,孩子们常背着大人下河洗澡,孩子多的人家还好,像小明,家里的独子,李雪梅和陆明紧张得不行。
薛花花和李雪梅拟定了学习的计划,和李雪梅两人扫了猪圈就割猪草去了,这个季节,猪草老得快,她们要走很远的地割猪草,尤其她们生产队的猪是整个丰谷乡公社最多的,猪草需求量更多,外人可能只到猪肥,不知割猪草的辛苦,有时割不到猪草,她们午饭都不回去吃,摘点野果子啥的吃了接着割猪草,把背篓和箩筐装满为止。
薛花花挑着箩筐,背上还背着背篓,太阳渐渐晒了,两人尽量往阴凉的地儿走,这些年四处割猪草,各个生产队的人薛花花基本都眼熟,有时打声招呼,有时闲聊几句,而聊得最多的无非就是陆明文和陆红英处对象的事儿了,逢薛花花就问她儿子女儿多大了,处对象没,要不要帮忙介绍,热心得薛花花都不好意思,这不,刚到生产二队,就有两个中年妇女围上来了,问薛花花想找个怎样的儿媳女婿,玉米地的草差不多快高至脚踝了,两个中年妇女就是来除草的,割到猪草就装进薛花花背篓,杂草就扔到外边小路,有两人帮忙,猪草装得很快,其中戴着新草帽的妇女同志劝薛花花,“你家老二的事儿我们也听过,离了婚,他总不能永远不找媳妇了吧,我们家老大跟他年纪差不多,都是3个娃的爸了,他也得抓紧了”
另外个附和,“对啊,不管男人女人,年纪越大越不好找了,咱生产队的汪有财你知道吧,在石场打石头的那个,他儿子今年都四十了还找不着媳妇呢,为啥啊,还不就是年轻时挑呗,给他介绍好几个对象,要么嫌人个子矮,要么嫌人脸上有土蚕,好不容易介绍个好的给他,他嫌人家灶房的门太窄了,以前是他挑别人,现在就是别人挑他了,汪有财到现在都还烦呢”
薛花花割猪草速度快,手起刀落,利落得很,听到这,她直起腰,把手里的猪草反手扔进背篓,认真说,“这事我问过他们了,都说不着急,他们自己的人生自己选,我不能逼迫他们干啥,你们说得对,回去我跟他们说说,他们要是想找对象了,到时候可得麻烦你们这些婶子些帮忙”次数多了,薛花花已经能从容应对了,最开始她会说他们还小,不定性啥的,后来发现人家不信,索性改了说法。
这个回答,两人听得眉开眼笑,“花花啊,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他们有出息咱才愿意介绍对象给他们,换作那些个不争气的,求上门我们都不搭理的。”陆明文和陆红英是生产队的抢手货,就薛花花家的条件,谁不想跟他们攀亲带故啊。
“成,到时候你们别嫌烦就是了。”薛花花假装威胁的口气说了句,接着把转移了话题,各个生产队天天有新鲜事发生,各家各户不通电,没电视,平时没啥娱乐活动,也就靠家长里短打发时间。
“花花啊,马水根你还记得不早些年有人想撮合你俩来着,你知道他家的事不”
很久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了,猛地薛花花没想起来,那人以为薛花花忘了,又说,“马水根跟你没成,又找了个外乡的,那婆娘着斯斯文文的,却是个皮笑肉不笑的,带着2个孩子嫁过来,马水根把他们当亲儿子,花钱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结果你猜怎么着”
薛花花摇头。
说话的妇女同志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用夸张的语气说,“偷了马水根的钱偷偷去外乡投奔亲爹去了,原来啊,人家亲爹压根没死,早些年跟着军队当兵去了,生产队的人他没消息,都说他死了,其实根本不是。”
很久没听过这样的事儿了,李雪梅也忍不住凑过来,“那对方不是骗婚吗”明明自己丈夫没死,又嫁了人,被公社干部知道是要抓去批斗的。
乍眼李雪梅面生,表情僵在了脸上,薛花花介绍,“这是陆明媳妇,公社小学教的那个,那马水根媳妇也回去了”
“她怎么可能不回去,就是她怂恿两个儿子偷马水根的钱的,那娘三都是狠人,半夜卷起铺盖就走了,新娶的媳妇都没通知。”老实说,这年代媳妇跟人跑了是很常见的事儿,但马水根婆娘做得太过分了,她大儿媳肚里还怀着娃,就这最近好像要生了呢,“听说那当兵的带了很多钱回来,家里的房子不是垮了吗,回来的第二天公社干部就找人帮他修房子了,说是上边通知的,他在军队好像是个什么官吧。”
马水根是生产队的劳强户,条件好,否则不可能那么大年纪还有人给他说媳妇,谁知遇到这种事。
“马水根很早就和家里亲戚闹翻了,出了这种事,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还有他两个儿媳,不知咋办呢,后公公和新儿媳,关系不好处呢。”马家的事大家都在说了,可能想到马水根差点和薛花花好了,她们才把这件事说出来。
薛花花不太记得马水根的长相了,只记得那次下雨,马水根送布票来,说是送给东东的,转眼东东都读小学了
“马水根没去公社找干部”那家子做的事,公社干部会管吧,薛花花好奇。
戴草帽的妇女同志掀了掀眼皮,回以一个你以为的眼神,“公社干部可不想管这个呢,人家是从军队回来的,上头有人,况且也不是咱丰谷乡公社的人,公社干部管也管不着啊,还是他们队长同情马水根,放假让他们去外乡找人,无论怎样,那娘三在这生活了几年,总该有个交代。”
“他去了吗”想到那个瘦削的身形,薛花花觉得他不会去,果不其然,对方摇头,“马水根说强扭的瓜不甜,不肯去,天天在地里干活呢。”
薛花花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弯腰继续割猪草去了,聊完马水根的事,两人又聊其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生产队就没啥秘密,薛花花多是听着,不怎么搭话,割完这个地里的猪草,她和李雪梅又去其他地儿,走了两步,就听李雪梅感慨,“这年头,真是人善被人欺,马水根我听陆明说过,有次小明和村里的几个娃撬折耳根撬到那边,其他人骂他们把田埂撬断了,恐吓小明不让他们回家,还是马水根送他们回村的,想不到他会遇到这种事,婶子,你还记得咱村里的英子不”
“咋不记得,村里现在还有人说卢红波呢,自己有儿子女儿不好好养,掏心掏肺给别人养,刘华仙记他的情不。”每个村里总有那么两个极品,她们村就属卢红波家里最热闹了,自刘华仙嫁进村,卢家就没清静过,以前是卢红波不爽就拿英子妈出气,如今报应来了,他敢不干活,刘华仙就不给他饭吃,不仅不给他饭吃,他老娘也没得吃,时间久了,他老娘记得英子妈的好了,可那又怎样,人在的时候你天天骂,现在可没人给你骂了。
说起这些,李雪梅又是番感慨,想到刘云芳,她也头疼得很,刘云芳和几个嫂嫂闹掰后,隔三差五的来陆明跟前哭,要不是她态度坚决,陆明恐怕早抵不住她的眼泪攻势了,好在刘云芳懂得收敛,不敢在她面前大吵大闹的,“有刘华仙做对比,我觉得我婆婆算好的了,她知道我不好说话,再不满意也不敢背后搞小动作。”
要不是有小明,很多事她不会斤斤计较,她忍忍就过去了,但孩子不同,不引导孩子往好的方向走,自己废了不说,以后很容易误入歧途,刘云芳可能觉得没什么,她不能接受,她的孩子,即使不能成为优秀的人,坚决不能拖后腿。
“你妈比刘华仙明事理多了,不说别的,你哪回她拿糖出来没给东东的”小明还小的时候,刘云芳啥都护着他,恨不得把其他人牙缝里的东西也挖出来给小明吃,自从李雪梅把小明带去学校不给她带后,刘云芳就大方了很多,当然,她给东东糖吃肯定会含沙射影骂两句,东东什么性格,人小鬼大,心情好就做个鬼脸糊弄,心情不好接过手就扔了,刘云芳是巴不得东东不吃她东西的,奈何小明在旁边,东东往地方扔他也跟着扔,刘云芳没法子,骂也只敢小声骂了。
“她还不是怕小明跟他怄气”李雪梅无奈地说。说来也怪了,刘云芳的厉害是出了名的,偏偏拿小明没辙,而小明呢,小时候任性不懂事护食,上学后就变了,尤其听东东的话,便是大些的西西,小明都不咋听他的。
“你婆婆心不坏,就有时说话不中听,我她这几年也明白了,你们几妯娌啊,还是你最孝顺。”薛花花不是故意说李雪梅好话,刘云芳和其他几个儿媳早几年闹得太僵了,加上刘云芳偏心小明,她们心头更不满,除了李雪梅,刘云芳说话估计都没人听的。
“她毕竟是陆明亲妈,陆明对我好,我总不能以怨报德。”人与人的关系都是相互的,陆明心地善良,凡事迁就她,她对刘云芳好没什么,只有不牵扯到孩子教育,她都不是问题,这方面,薛花花肯定比她得明白,要不然,不会毅然决然的要扫盲,要陆德文他们读,甚至,她不禁好奇,陆明文和陆红英迟迟不处对象,会不会是薛花花另有打算。
她和薛花花没什么不能说的,心里有疑问,她便问了,估计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薛花花愣了会儿,搁下箩筐,抬脚走进地里,“我哪儿有啥打算,只是觉得结婚太早不好,我啊,希望他们有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浑浑噩噩觉得身边人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这世上,没有该不该做的事,只要不犯法,在道德约束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到这,薛花花决定和李雪梅透个底,“老实和你说吧,我觉得形势不会一直这么下去,国家在发展,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可你每年回城读的工农兵大学生才多少我们的国家地域辽阔,那点人才怎么够”
李雪梅露出错愕的表情,同样的话,老爷子在的时候也说过,所以老爷子劝她别丢了本,别困在眼前舒适的生活里,否则日子久了,自己的眼光会越来越狭隘,人,只有站得越高才能得更远,不能被短暂的黑暗蒙了眼,要坚信黎明终究会到来。
那时她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中,并没细想老爷子说的黎明是什么意思,这时听薛花花说起,她如醍醐灌顶,想想又难以置信,“婶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下意识的以为罗梦莹信里说了什么。
薛花花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能知道啥啊,就是了几本国内情势的籍有点感慨罢了,那几本还是你给我们的,你不记得了”最迟3个月,高考的消息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了。
“有印象。”李雪梅也翻过,她没认真分析过而已,“婶子目光长远,我相信婶子的判断。”
两人相视而笑,没有再聊这件事,不过回到猪场后,明显感觉李雪梅对本上的知识更认真了,薛花花做了个学习计划,要求陆德文和陆明文他们必须跟着学习,有次掰玉米回来,兄弟两累狠了,坐在凳子上就睡着了,薛花花叫醒他们,陆德文惺忪地问薛花花,“妈,为啥我们还得天天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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