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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地道啊荀非雨。”“都是为了一口饭一条命,谁也别说谁。”“……你不来看看吗?”“看什么?”荀非雨低头点了根烟,长呼一口气。青灰色的烟雾被风吹得稀碎,绕在白炽灯上久久没有离去:“难道柳法医还负责表演怎么把右腿接回到烧成渣的尸体上去?”他眉梢剧烈一跳,许久之后才松口,“九眼桥secret,十一点后有人买散叶子。”挂断电话,拆开后盖取出电话卡,两指稍微用力便听到一声咔擦。炸雷劈在远处的树干上,空气里传来一股糊臭味。荀非雨将那个手机放回原位,起身拉开抽屉。他拿出一个其貌不扬的充电宝,取下墙上悬挂的螺丝刀拆开外壳,露出其中的内容——一个黑色的盒子。连上耳机的瞬间,那头就传来细小的喀嚓声,许是被暴雨影响了信号,今天荀非雨也什么都没有听到。正当他趴在办公桌上打瞌睡时,厕所却突然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荀非雨暗骂一声,搓搓冻僵的手臂准备往卫生间走,耳机里却突然传来尖利的嘶声。轰然炸响的雷鸣终于击倒了为这个片区供电的变压器,屋内顿时一片漆黑,荀非雨一把扯下耳机将其扔入抽屉,扭头只能看到小狗眼睛里幽蓝色的光。那条狗俨然出气多进气少,它无力地扒拉着床单,喉咙里发出轻细的呜声。荀非雨慌忙翻找着宗鸣给的那张名片,可夜里太黑,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微弱的犬吠声让他一瞬间想起了被弃尸在垃圾堆的死狗,荀非雨狠狠一咬牙,蹲在床边伸手摸了摸狗的后颈:“你撑着……我现在就抱你出去找你那便宜爹。”宗鸣的宠物医院离这里有段距离,骑摩托半个小时,走路至少一个半。荀非雨还没来得及把摩托送修,打开手机也没有司机愿意在暴雨里接单。他摸到挂在椅背上的帕子,匆匆把狗一裹,抄起地上扔的伞就要出门。没等他打开门,一阵夹着腐臭的腥风登时就将老木门吹落了锁。大雨倒灌进屋内,忽明忽暗之间竟显出暗红的颜色。警铃声霎时敲响,荀非雨举起那把伞作格挡姿势,可这大门口分明是空无一物。怀中的狗缓缓睁开了蓝色的眼睛,它轻轻对着门口叫了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跳出荀非雨怀里,冲到门口像是咬住了什么东西。就在这时,卫生间的水龙头嘎吱一声被“人”拧开,滴答,滴答。冰寒的冷气自身后的某处生发出来,一缕缕缠绕住荀非雨的手臂将人往屋内拖,而那条狗也被“某种东西”带入门内——哐的一声,木门就在荀非雨眼前合上了。荀非雨低头一看,自己手臂上那股凉意分明是一只半透明的手!指甲外翻,细密的伤口渗出的血与地上的水如出一辙,腥咸里带着些腐臭。远处的雷声振聋发聩,似是有人在他的耳边敲起了鸣冤鼓,又像是把耳膜当成了鼓皮,拿着用血浸染的锤,使劲浑身解数往上敲。每一声响起,他的意识就模糊一分。视野似乎逐渐变小,萎缩到一个个闪亮的小白点,荀非雨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些光点,但一碰即碎。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过往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帧又一帧在眼前浮现:医院产房的嚎哭声,皱巴巴的女婴,因为父母下岗缩在楼梯间哭泣的程钧,静静坐在妹妹坟前抽烟的大哥荀风……视线变为全黑之前,荀非雨终于记起宗鸣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照顾好这只狗,它能帮你挡煞。”“荀非雨!你个瓜娃子!你是不是带了女娃回来打了人家一晚上哦!滚出来,老婆子要报警咯?”房主张老太太精神矍铄,七点刚赶完早市便提着菜篮上了荀非雨家的门。她摸出一根山药哐哐敲着门,骂得越来越大声:“你搬进来老婆子给你明说了,带女娃回来可以,整得别人半夜一直哭,我怕是要被你们两个气得折寿!”隔壁那对小夫妻正好出门,见状也附和道:“还养了狗喃,我和李哥昨晚上都听到狗叫咯,也不晓得半夜放歌咋子想的,还好停电咯。”“荀非雨!出来!不出来涨房租了!”“……”不是荀非雨不想出来,他早在张老太太蹬蹬蹬上楼时就清醒过来了——不过一睁眼,世界就变成了黑白二色。荀非雨还记得自己曾经在书里看过一句话,假如世界失去了颜色会怎样,他现在就是这种感受:冲到阳台入目一片雪白的草和树,要不是外头的天还热着,荀非雨都差点儿以为成都下雪了。街上不再花花绿绿,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带着一层雾蒙蒙的灰色。他抬起“手”,现在映入眼帘的是只爪子。哪怕是再不信鬼神,荀非雨也得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他好像变成了一条狗,还是昨晚自己看着它死去那条。而自己的身体紧闭双眼躺倒在地板上,他靠近将爪子按在身体的脖子上,暗叹还好还有呼吸。
《男人适合养的狗》第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