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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养心殿议立允禟私造密语与允禩勾连一气,打探内中消息大罪时,怡亲王一时气喘不过,闷咳数声,哇得喷出一口血来。

皇帝向来视怡王为亲生儿子般爱护,平素听他咳嗽一声都要连连垂询,将暖阁让出命他就地休憩妥当了再出宫。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口吐鲜血自是恨不得亲手上前替他拍背顺气,匆忙之中去传太医,顺便命人将怡亲王抬进东暖阁里暂歇。

临去前,怡王当众用他撕拉喘气的嗓子缓缓说道:“皇上,臣弟这盏油灯,怕是熬尽了。八哥听说身子也不好,臣弟求个恩典,毕竟是兄弟,皇上顾念昔日情分,宽免罢。”

允祥的求情正如火上浇油,皇帝素日来最恨的不就是几个闹心的兄弟么?有这样的拆台挖墙脚的弟弟不如没有。允祥当众喷血,皇帝对他先前装病的疑心稍减,取而代之是明火执仗的迁怒——朕这几年身子大不如前,谁人当责?

允禟私造暗语一案被交由宗人府审理。

东暖阁里允祥闭眼喘息,心头微定。九哥倒了,八哥必不会坐视不理,届时自寻死路撞上四哥枪口可与他无关,他今日已经替他们说过话了,听见的人不少,不怕日后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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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禟因私造密语被议罪,胤禩想管管不了,想躲也是不行的。

皇帝当夜将他拎入偏殿调戏:“八弟不为老九求情?”

胤禩跪在地上,垂目平静回道:“臣弟有心,只怕十三弟不肯。”

胤禛好笑看他:“拿脏水泼十三弟,可怜他今日吐血还替你们朋党求法外之情。”

胤禩嘴角一弯,挂出笑意:“臣弟当不起,九弟亦不敢劳动十三弟。他不求情,只怕弟弟们死得还慢些。”

胤禛冷厉下来:“不知所谓。”允祥是他力保之人,纵使有意揣摩上意,也是情理之中,总比面前拿胳膊死拧自己大腿的人强些。

劈面一沓鬼画桃符的纸落下,砸在胤禩面前,皇帝足尖轻点其上:“八弟聪慧,这非驴非马的玩意儿,想必看的懂,译出来,朕酌情不追究你传递消息通敌叛国之罪。”

胤禩难得抬头瞪了胤禛好几眼,这回罪名扣得不小,杀机已露,还当他像雍正二年那般傻?

胤禛被他眼神看得不大舒服,看他跪在地上明着遵旨暗自挪膝盖的动作更是不满,索性一把将人拎起来,扣住老八下巴笑道:“八弟别急着撇清。你撇得清,朕手里还有穆道远,还有秦远道,再不济,弘旸总该懂。”

这已经不仅仅是抄家夺爵的威胁,而是牵连三族的祸及子孙的逼迫。

老四你手段又进益了啊。

胤禩嘴角抿至极薄一线:“九弟纵使诸多不服,也不过意气罢了。兄弟阋墙,外御其侮。四哥高坐朝堂,定能明察秋毫。”

“家贼难防,更胜蒙古逆贼。昔日索额图断我大军粮草,若是得逞,不知今日是何乌烟瘴气局面。”

“索额图何其野心,九弟岂敢自比。”

“索额图一心扶持二哥,正如九弟一心之于八弟。”

话说到如此地步,胤禩只能跪下请罪,可惜有人不让。

“臣弟敢以命相保,九弟绝无此心。”

胤禛劈手扼住他双腕,拖至跟前:“你连十四都能笼络了去,累他连爵位都保不住,又有何不敢做的?”

胤禩无辜看他:“四哥金口玉言,忘了曾说臣弟并未见过十四。”

胤禛哪里容得他诡辩,阴险一笑:“你说的朕一个字也不信,你以为今日你推脱不知,老九国之奸细、刺探大内的罪名朕就无可奈何?”

胤禩眼神变了,由无辜转为无奈丧气,混着疲惫哀求。就像以往每次争锋相对之后一样,叹声说道:“臣弟与九弟久未通信,一晃而过真不大懂。不信四哥让弟弟细细看了?”

皇帝不置可否,目光如炬,充满探寻意味,意图让老八无所遁形。

胤禩沉稳拾起地上写满密语纸张,指着其中字头循循开口道:“四哥来看,这字颇似俄罗斯字,却又不同,弟弟在九弟处曾见他对薄格物穷理的书爱不释手,这些字也有阿、额、依,似乎可以添改用用。只是年月久了不免生疏,只能记得其中几个常用的改写。”

说罢胤禩眉头深锁,似做努力回忆之状,手拿朱笔勾勾画画,填写格子。只是一整沓信纸能译出者不过十之二三,断断续续凌凌乱乱看不出丝毫内幕,至多不过是‘好’、‘行至’、‘然’等字样,最为完整的一句也不过是‘西宁偏僻食水困难,饮食难以入口’,的确是家书的格式,并无刺探宫闱的端倪。

胤禛只淡淡冷哼一声:“你以为朕会信?”

胤禩搁下笔以绢拭手:“四哥不信,自可命穆景远同译,两相对比即可。”

胤禛沉吟,无论老八译或不译他都不信,只是这样不能解释为何他非要在今晚宣召老八觐见。

处置老八老九的折子早已拟好,连玺印也早干了。十三曾力谏他不可在此时传召老八对质,恐为其巧言诡辩所愚。皇帝听过之后面色不虞,朕岂是如此好糊弄的?

虽然一切皆按着布局而走,但事到跟前,由衷难舍。

不及细想,话以出口:“老九以身犯险,屡犯忌讳大逆之事,朕纵使兄长也难宽免。惩治已是势在必行,他日夺爵,你当如何?”

胤禩转头看过来,无比认真的端详皇帝神情,面带些许不经意的探究与不解。

皇帝惊觉方才的话已然透露太多余地。老八敏明狡猾,若为其察觉,恐被利用反咬。

《囚龙》第8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