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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一过,君闻书便忙起来,每天外出给各种人拜年,每次回来都一脸的疲惫。有一次他对我说:“唉,我真是受够了,和那些人说话真累,让我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不好么?让我安安静静地读书不好么?让我闲闲淡淡地和你聊天不好么?这天天转来转去的,偏偏又是跟着我爹!”我也只能安慰他几句,人哪有不受累的,我还是人家的丫鬟呢!君闻书带着侍槐走了,我就和锄桑他们玩叶子戏,有时也关上门读书,要不就琢磨着给荸荠写信。
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荸荠了,一提起他,就想起手摸着他的头的温暖感觉。嘿嘿,荸荠,笨荸荠,不会变的荸荠。我很想去看看他,真的很想。还有多久?我算计着,君闻书该娶亲了,新夫人进府,我这丫鬟就要退了吧。君闻书是个君子,也不会勉强我,既与我有主仆之谊,到时候由我自己选个去处得了。荸荠,等着我哟,我差不多能出去了。
二月要春试了,不知荸荠准备得怎么样。我心里也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地考上,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实在不像官场中人,真做了官,怕也不得意。宦海沉浮,与其将来做个担惊受怕、委曲逢迎的官,不如像现在这样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幸福?非得要高官厚禄大福大贵?无论他像君闻书那样或像杨骋风那样,我都不乐意,我就希望荸荠平平常常、安安稳稳的。
我斟酌着下笔,不敢写我和君闻书的事,也不敢写自己将来的事,更不敢写他读书的事。我左思右想地,突然一愣——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给他写信有了这么多的顾忌和牵绊。
怎么了?我离他,好像远了?生分了?
我的心情坏了,憋屈了半天,又拍拍自己的脸,不要乱猜疑,这只是暂时的,没什么大不了,总得讲究点儿战略战术嘛。斟酌是战略战术,慢慢地会好的,总有一天,会好的。当我们一起手挽手在春风里漫步时,一切,就都会好的,会好的。
年后,君闻书越来越忙,整日不归家,林先生来了,两人便关在屋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看得出来林先生的眼神很忧虑,不像以前那么潇洒了。我呢,只是跟君闻书去店里转转,或者听他说说店里的事,给他出点儿小主意。应酬都是由侍槐跟着去,我从来不掺和,君家的事,我点到即止,一个丫鬟掺和那么多事,将来抽身不容易。
君闻书忙得顾不上,琅声苑的一切杂事就由我收拾着。东西坏了,找人修;东西没了,让人添。君闻书的衣食由我安排,早晚有什么事,也是交代给我。碰上阴雨雪天,也是我着人送东送西。锄桑笑我越来越像管家婆了,开始我不承认,后来发现确实如此。家是什么?不就是些锅碗瓢盆吗。我既管着这些,不是管家婆是什么?可没有办法,琅声苑除了我再也没有别的女人,我再不济,也比锄桑他们强啊。家,还得女人来管。新夫人什么时候进门?她来了,我就该退役了。
二月末,没等到荸荠的来信,考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了事?忐忑不安中迎来了三月,荸荠还是没来信,我等不及,又写了封信去。我对荸荠越来越揪心,他不来信,我天天不安生,总怕出什么事。
南方春天来得早,柳条儿又泛青了,荡来荡去的。这天晚上,外面还飘着雨,我坐着看柳树新冒的芽儿,黄黄绿绿的,十分好看。君闻书从外面进来,身上还有一股酒气,侍槐探头见我在,就没进来了。
“少爷回来了。”我走过去替他解下披风,他却抓着我的手不放。
“少爷!”我不敢使劲儿,却也僵持着不让他拉着我。
“我今天见着二姐夫了。”他喝得真是不少,两眼通红。
杨骋风?
“二姐夫说,你指望的人指望不上了。”君闻书带着醉意倒在榻上,仍旧握着我的手。
指望的人指望不上了?我心里一缩——荸荠!是了,荸荠的事他知道,指望不上了是什么意思?
“我……我……”君闻书的舌头有点儿僵硬,“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你的事他知道我不知道?啊,你说说,你到底心在我这儿,还是在他那儿?”
“少爷!”
我心里乱成一团,荸荠怎么了?一点儿音信也没有。杨骋风怎么知道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伤?祸?还是命?
“他还说,你既然没指望了,就是他的了。他还谢谢我替他维护了你。你以为我是什么?是乌龟?我也是个男人。我……我不……为什么要是他的?我谁也不让,我就不让!你没指望,你不喜欢,也得待在这儿,哪儿也不准去!”君闻书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地说着。
我真想把他的手甩开,荸荠出什么事了?
“少爷,”我耐着性子说,“你喝得多了点儿,别伤身,快去歇着吧。”我要扶他到里屋去,他却又推开了。
“你,你到底想着谁?不要想着姓杨的,你想着他,我也不让你去!你指望不上了,哈哈,就待在这儿吧。与其让姓杨的弄走,我不如强要了你,让你走不了,走不了!”
胡说什么?!我想谁也不想杨骋风,是不是他把荸荠怎么样了?
这个侍槐也学得精了,每次有事才进来,绝对不多待着。要是他肯进来,我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我耐着性子慢慢地说:“少爷别乱想了,喝了酒不要乱说话。”我又去扶他,这次他没有反对,由我搀着进了房。
《花褪残红青杏小全诗》第12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