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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小说 > 其他类型 > 花褪残红青杏小原诗 >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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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送走了林先生,君闻书唤我拿几卷《王摩诘文集》来读。王摩诘就是王维。王维的身世令人感叹,他的诗我也喜欢。今天君闻书反反复复吟的却是一首思乡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反复吟诗,必有所托。而他的家就在此地,又有何所托呢?“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唉,这诗应该是我来吟吧!不知荸荠怎么样了。

正想着,他吟诗的声音停下来,淡淡地说:“司杏,你在想什么?”我回过神来,“没,回少爷,我没想什么。”

一小会儿的沉默,他又问:“你,看得起摩诘吗?”

我一愣,思索了一下才问道:“少爷说的,可是王右丞的出仕?”

君闻书不置可否,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王维的诗和他本人反差很大,他因诗中所体现的意境而被称为诗佛,为人处事却颇令后人非议。就中国人一直提倡的气节来看,王维不是一个君子。儒家所提倡的君子应该是“学而优则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从一而终,不仕伪朝”。王维先是为了官位,不坚持事理而曲意逢迎。安史之乱时,王维被俘,继而投降做了伪官,确实有点儿不可原谅。

我想了想才说:“摩诘先生若未先侍李唐,而直接出仕安禄山尚有托词。毕竟选择仕或不仕,以及仕谁亦是士子们的见解。然仕李唐皇帝在先,仕安禄山在后,倒确实失节了。”

君闻书摩挲着他的小乌龟,低着头,并不看我,“也许,他有什么苦衷。”

我摇摇头,“有些苦衷说得过去,有些苦衷,便是千古骂名。”

“那李陵呢?”

君闻书和我谈起历史来了。李陵,又是一个历史上的悲剧人物。名将李广之孙,却受人挤对,以至于被迫投向匈奴,落得背叛母国、满门抄斩的叛将下场。君闻书提起他,我也语塞了。我说:“我敬佩他。”

无论怎么说,李陵都是一个悲情英雄,降过一次,不得已,因为他也是人,也有人的真实情感和弱点。但既已降了,就绝对不能再降第二次,哪怕能为自己博来名声。我理解他,人的一生中,遇事可能要低头,但绝对不能侮辱自己。

我心里也悲哀起来,命运是我们能选择的吗?我们的命运,有时竟是别人选择和掌握的。

君闻书又叹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隔着门,各自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虽然入秋,外面的树叶儿仍是浓绿,细雨飘落下来,树枝微颤,偶尔有黄色的叶子随风飘荡,倒显得十分宁静。我正瞧着,却听见君闻书低低地说:“你看,那片叶子落了。梧桐叶落而天下知秋,一切,便要开始了吧。”

君闻书似有心事,我侧头看着他,他却依然凝视着窗外,“若有一日,你觉得我不是人,也希望你能像今日这般……说我。”

风从窗口吹进来,撩起他的发丝,君闻书身上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孤独正散发开来。他有心事!

“少爷……”

“人是没法自己选择的,如真能选择,我还是宁愿只读读书。”君闻书只手放在桌上,指上夹着笔,“你聪明,有些事终究会知道的,那便再说吧,只希望那时……你别怨我。”

“少爷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接管布店不是很上手吗,还说这些?”

君闻书抬头笑笑,并没有说话。书房里一片寂静,外面树枝轻轻地摇晃。静,连接成一片。

“少爷,”侍槐突然湿漉漉地从外面进来,“杨府来人说,听荷怕是……不行了,想让司杏过去说说话。”

我大惊,听荷不行了?怎么可能?君闻书坐着不动,面上却起了变化,一脸的狐疑。我也在转念头,是不是杨骋风的花招?听荷一向没有什么病,怎么不行了?君闻书看向我,我便说:“侍槐,这到底是真是假?”侍槐摇摇头,“我也不知,来人就在外面,少爷,要不唤进来问问?”君闻书瞧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侍槐出去了,不一会儿便领了个人进来。

“见过君少爷。”来人行了个跪礼,我一瞧,还是上次那个小厮。

“起来吧。你说听荷要……怎么了?”

“回君少爷,上头说听荷姑娘产后身子不好,怕是保不住了,想见见司杏姑娘。上头还说,如果司杏姑娘还有情分,就过去看一下。”

我的头嗡的一声,产后身子不好?那个磨和乐……原来听荷是说她有孕了,她才多大啊!听荷、引兰和我同岁,我是春天生的,引兰是秋天,听荷是冬天生的。十五岁的听荷,当妈妈了?身子不好,要保不住了?我晃了两下,二娘没死在我眼前,现在,要死在我眼前的,是听荷。

君闻书看着我,并不言语,只对来的小厮说:“我知道了,你先跟侍槐去厢房候着,去或不去,一会儿给你信儿。”

“少爷……”

“你想去?”

“少爷,那是听荷,是咱府里出去的听荷!”

“会是真的吗?”

我也怀疑。杨骋风诡计多端,也许竟是假的。不过,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我想了想,“少爷,不会的,别说我只是一个丫鬟,没什么值得留的,即便真留我,我也不愿意的。”君闻书在担心我?杨骋风真是在耍花招吗?那上次为什么要送我回来,直接掳走不更便当。再说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值得杨骋风费神。

《花褪残红青杏小原诗》第10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