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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人?”“他调回明州监事。”“他……他可信吗。毕竟二娘之事……”闻人椿越说越小声,她怕自己成了挑拨舅甥关系的那个人。霍钰却是懂她的,将她搁下的筷子重新塞回她手里:“我不会尽信他。说是舅甥,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罢了。你就别烦心了,多吃点,回系岛被人瞧见你瘦了,又要一个两个在背地里说我的不是了。”“你又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的。”“看来你还挺希望别人说我的嘛。”闻人椿“哼”了一声。在他和她的事情上,他确实就有诸多不是。光这不见天日的野娘子身份,就够让人受不了的。瞧她怨妇上身,霍钰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临走还要给我看脸色,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跟其他人跑了啊。”“爱跑不跑,大不了我待在系岛不出来了。”“啧,有娘家撑腰是不一样了。”她要是有娘家,她那泼辣的娘、还有长大的弟弟早就把他打一顿了。只是这么肆意地想完,苦的还是她自己。这些悲春伤秋的玩意儿在回到系岛之后烟消云散。苏稚生下的女娃娃一天恨不得哭闹十三个时辰,岛上经验老道的奶娘都忍不住叹一声“厉害厉害”,厉害得能把身边所有人都折腾得精疲力竭。桑武士有一回忍不住,恨恨地念了一句:“怎么比老子守边疆还累?”事后被苏稚一阵骂:“你还累!你做什么了你就嫌累!”这下好了,夫妻情分都被这女娃娃分裂了。于是桑武士又要讨好小的,又要讨好大的。哪里是守卫边疆,简直比兵戎相见还要煎熬。闻人椿便是在那时候回来的,桑武士迎她进府的时候,恨不得派人给她扮出菩萨的模样。她是极喜欢小孩的。女娃娃哭得震耳欲聋,她也能浅浅微笑,“咿咿吖吖”地哄着。而后先瞧瞧她是不是饿了,再瞧瞧她是不是困了,最后看她是不是在尿布上干了坏事。有时候女娃娃既不饿也不困,只是心生无聊。闻人椿从来不恼,就抱着她的小包裹在屋中从南走到北,从北走到南。她会说:“等你再长大一些,嬢嬢就带你外头晒太阳。”也会说:“你长得真好看,比你爹你娘都好看。”她有十成十的耐心,看得苏稚这个亲娘甚至说出:“不然我把这个冤家送给你吧。”然后苏稚又晃着脑袋自己接了一句:“哎,你怎么会要她?自己生一个不就得了。”“别胡说。”见苏稚起了,她便将孩子交还回去,“小娃娃听得懂的,该要伤心了。”“她何时不伤心,蛾子飞过要哭,奶娘声音尖要哭,就没一件事不伤心。”话是这么讲,苏稚还是捧起自家闺女圆圆的额头亲了亲。有亲娘的香吻,女娃娃突然喜不自禁,咯咯咯地笑得不停,直往她身上钻。无论闻人椿对她多尽心,她也不会有这般反应。很忽然、很莫名,她想当娘亲了。偏巧苏稚是个不长心眼的,问起闻人椿同霍钰成亲的事宜。“他还有大事要做。”她替他解释起来,但又像是在为自己的尴尬解释。脸渐渐木了,一双手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做点什么。苏稚不舍得往下说了,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也是,你们宋人的规矩和我们不一样。反正霍师父办完事一定会娶你的,他要是敢不娶,我让桑藤见再也不给他供货。”她够义气,倒也不辜负闻人椿将她视为娘家人。两人相视一笑。然襁褓中的那位不服气了,她就要众人关注、众人宠爱,受不得一分一秒的冷遇,“哇”地发出一声前奏,紧接着立马嚎啕大哭起来。她的亲娘、嬢嬢皆是嘴角抽搐一记。还是会哭的好。可以从三月婴儿哭到八十老妇,哭出一生怜爱。“姑娘,你再哭下去眼睛都要毁了。”菊儿又替许还琼换了一方帕子。自从郡主之子离世后,她家姑娘比念佛诵经的还要诚心,早一次晚一次从不落下。大娘子回回都说许还琼是做戏,她常常指着许还琼的泪眼冷冷嘲讽:“你这副尔虞我诈虚虚实实的好本事,真是可惜了藏在女人的身形下。”做戏吗?许还琼觉得冤枉,她眼里苦楚至少有七分是真的。她一个书香门第的独女,学风雅颂、诗词赋,懂纵横谋略、官场沉浮,又是被爹爹、哥哥、二娘、霍钰哄着长大,光是嫁给郡主之子已是勉勉强强、强忍心性,如今郡主之子离世,要她在这座枯宅中日夜与那没涵养的大娘子斗心斗嘴,而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生同郡主府一道彻底没落。
《春花与玉作者富美》第9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