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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箫一凛,紧张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铜绿旗袍的妇女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有些惊讶。“英豪?这位姑娘是——”音箫面露微笑地望着她,秦蓉多看了她两眼,那眉眼,分明是——她睁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喊到,“老徐,老徐,快过来!”“到底怎么了,都一惊一乍的?”房间里一阵走动,徐启桐从屋里出来,只一眼,便把目光锁定在音箫身上,一时怔在原地。音箫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快忍不住了,她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无比熟悉的脸哽咽着。“舅舅!”徐启桐身体抖了一下,缓缓的才放出声来:“音箫,你是音箫。”“是我,我回来了。”音箫没有再犹豫,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音箫啊!真的是你!哈哈,英豪他娘,你看,是音箫回来了!”秦蓉同样红了眼,却似乎心有芥蒂不敢靠近,音箫分出一只手来拉她,喊她一声舅妈,她这才像松了口的蚌壳,哀叹一声:“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久违的团聚感染着每一个人,音箫被迎进屋,徐启桐拉着她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满脸的关怀与心疼溢于言表;英豪坐在一旁认真削着苹果;秦蓉在柜子里翻着各种面糕点心。在独立的度过了整个成长期的音箫再一次被亲情包围,就像在冬日的冷炕上被塞了一床棉花被,让人无比满足而感动。而这种温暖,与当初分离时的心寒是大相径庭的。“许家盛、徐凤萍,于6月26日下午家中失火被困,6月26日19点送达医院,抢救无效于20点确认死亡。”“小姑娘,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场灾难,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是你要坚强,好好活下去。关于你今后的生活,可以由你舅舅抚养,这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你就要被送去孤儿院了。”“警察同志,怎么只有我们一家可选呢?她还有其他亲戚啊,我们家也很穷,他舅舅才下了岗,儿子上学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你们是最佳选择。当然,要有别的符合条件的亲属愿意抚养她,你们可以不用负责。”“对嘛,她家还有很多远亲,虽不住一块,一个一个联系总会有的……”“那好,你们来负责找到愿意抚养她的人。”“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要我们负责……”喋喋不休的争论让音箫的心沉入谷底。她听见身旁一声微弱的叹息,转头去看,他的舅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交错的手指来回摩擦,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说一句话。音箫想去拉扯舅舅的衣角,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哪怕一点的安慰和肯定,她张开的嘴巴已经发出了“舅舅”的唇形,可是徐启桐突然偏了一下头,远离音箫的位置,看向窗外去了。发出的求救一下子堵在喉咙,生生阻断了所有的空气。音箫很喜欢她的舅舅,因为他经常带她和英豪出去玩,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好,当然音箫也很爱自己的爸爸,虽然爸爸总是忙于公事不能陪她玩。舅舅的风趣和蔼使音箫打心眼里亲近,她印象中的舅舅一直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可最近似乎因为下岗士气有些低落。徐启桐闪躲的目光让音箫悲伤逆转,凉意又从脚尖冲上脑门。“我……”沉郁顿挫,一声虚弱的发音不可忽视的打断了秦蓉的争辩。“我去孤儿院。”传达室立刻安静下来,三个大人都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音箫。当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一样都集中到自己脸上的时候,音箫受不住压力慢慢低下头,刚才几个字几乎透支了她所有的勇气,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带着浓重的哭腔自暴自弃似的又念了一遍:“我去孤儿院,我——不愿意在舅舅家生活。”那一幕里音箫的绝望和无助,曾让徐启桐好几晚夜不能寐,对于秦蓉也一直是床垫下的豌豆,膈应着她良心不安。然而妇人不仁,哪怕心中有愧,秦蓉也坚持弃养,她没那么伟大,她愿意为了自己小家的幸福去做一个恶人。但刚才音箫叫自己舅妈的那一声,秦蓉也是打心眼里感动,孩子自己平安长大了,对他们也不抱有任何怨念,没有了利益冲突,谁愿意无缘无故冷脸相对?所以说,对于久远之前某些解不开的疙瘩,碍于辈分或碍于情分不能消除,如果当事人已经不在意,那么大家都选择性遗忘吧。“你快告诉我,当年我接到孤儿院的消息说你自己跑了,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其他的该追究还是要追究。是的,音箫进去孤儿院的前两天,除了所有零食水果被抢光,倒是相安无事地没有引起火花。一个长着一张苦瓜脸的“女霸王”除了日常欺凌,倒也没太注意新来的孩子,在她眼里反正都是弱小。“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小朋友翻我东西,我不懂规矩和她争论起来,打了一架,然后我躲到仓库后面一辆车子里,没想到车子直接开走了,我就被莫名其妙带去了无锡。”“打架?姐姐你居然会和别人打架!”音箫瞪了眼英豪,心里也有些发毛。回想那天细节,那个王珊珊小朋友翻她的柜子被音箫制止,对方干脆将她的衣物全部扔在地上,并眼疾手快地捡起了音箫留存的唯一一张全家福,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了个粉碎。得意的王珊珊小朋友在音箫从床铺下抽出一把水果小刀时,神色还颇为镇定,但愤怒的音箫举刀划过来的时候,她连假装都做不到了,只剩下撕裂的尖叫。徐启桐的神情没有半分异样,充斥了担忧的双眼锁住音箫问她后来的事。音箫松了一口气,昧着良心编谎说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妻收养,慢慢“回忆”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没有办法,她现在的身份和从事的工作,都注定了不能见光。幸好的是,小刀偏离脖子的方向,在王珊珊的右颚划下一条血痕,估计伤口不深,不然孤儿院也不会瞒着。讲着“故事”,大家的情绪都慢慢稳定下来,徐启桐暗自感慨音箫长大了,不再是当年文静胆怯的小女孩了,她的神情谈吐有一种久经社会的成熟和稳重,这让他既欣慰又心酸。后来秦蓉做了一桌好菜让音箫一顿饱腹,吃完饭后,音箫再三解释推辞,徐启桐才让英豪送她离开。“姐,你真的不搬回来吗?你不想我们吗?”“怎么会不想?可是工作不方便,而且养父母年纪大了,我不能说离开就离开,我得报答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那你至少得告诉我们地址,我和爸妈好去看你啊。”“不用啦,他们年纪大了不喜欢被打扰,而且我现在的工作会经常去外地,也不常在家的,我答应你一有空就来看你们。”“姐……”“好了,英豪,你不会明白这些年我所经历的,我成长了很多,变得更成熟,更有责任。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会变的,因为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啊。你送到这里就行了,快上去吧。”英豪知道她姐姐的性子,看起来温婉,但绝对是个有主见的人。“好吧,姐,记得你答应的要常来看我。”音箫微笑着点点头,英豪便恋恋不舍的回去了。从大院出来,音箫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想到自己那些谎言,一阵伤感袭上心口,整个人变得怅然若失。走到小区出口,音箫一眼看见了站在路口的易云超,整个人都浸在夕阳里,侧对着她,轮廓柔和。正好云超转过身,看见她便走过来。音箫怔住,槽糕,见着英豪以后把易云超忘得干干净净了。“要走了吗?”“你,你怎么还在啊?”音箫挠挠头,“你在等我?”
《只是何苦为难每一天》第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