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小说www.lanyuting.com
“不行!”南云对父亲的决定颇为不满,又跳了出来,指着他骂道:“韩啸城,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穷鬼,贱骨头!我好心好意跟你玩,你还给脸不要脸,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你今天若是不给我磕三个响头,休想迈出我家大门!”
“云儿……”南老爷无奈地看着他,不忍拂了儿子的意,于是好声好气地道:“这样吧,多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你就当哄云儿开心。”
韩啸城气得浑身发抖,气怒至极,反而平静下来,他冷冷地看着对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受教了。”
说完,他双膝跪地,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对南云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挽过娘亲,道:“娘,我们走。”
没什么可抱怨的,因为他身份低微,所以可以随意地被诬蔑、被欺凌,在财势通天的南府之下,就像两只小蚂蚁,连个十几岁顽童都能轻易捏死他们。
韩氏抚着儿子流血的额头,泣不成声。
走到南府大门口的时候,刘管家追了过来,塞给他们一个布条,低声道:“拿着这些银子,对不住你们了。”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对上管家充满愧疚的眼眸,韩啸城忍住了把银子摔回去的冲动,而南云也追了出来,皱着眉头,小脸上尽是失落,不甘心地瞪着他。
韩啸城冷笑,扫了他一眼,用口型道:我会回来找你,南云。
我会回来找你!
南云从梦中惊醒,没来由地冒了一身冷汗,他坐起身来,看看四周,悄悄吁了口气。
怪哉,怎么会不期然地梦到那个人?
距离当初已有十载,他们母子被遣出南府之后就没了消息,下落不明。南云虽然有点遗憾,然而对他来说,不过是少了个可以捉弄的对象而已,转眼之间就抛到脑后去了。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梦到那个人、梦到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眸?真是个不详之兆,南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等着侍女过来伺候。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完全忘了对方的模样,连他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凈,只记得他那双漆黑的眼瞳,锐利凶狠,好像要扑过来咬他一口。
哼,他南云好歹是家大业大的公子哥儿,岂能被一个卑贱低微的穷光蛋吓到?
打了个呵欠,南云在床上等得心烦,还不见侍女的影子,他一下子发了少爷脾气,刚要骂人,才想起府里的丫环家丁都遣散得差不多,只剩下几个粗使丫头和老管家还在。
连他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都得自己爬起来梳洗更衣,可见南府的风光是每况愈下,再不比往常。
可惜南云这个骄纵任性的少爷还没意识到家境日渐窘迫,依然成日与那些狐朋狗党厮混,对府里的事漠不关心,书也不好好念,一径在那些秦楼楚馆流连,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让看着他长大的刘管家又急又气又是无可奈何。
十年前那个粉嫩娇美的小娃如今出落得玉树临风,白皙俊俏,一双勾魂桃花眼,眼角微微挑起,就不知勾走了多少怀春女儿心,再加上他风流倜傥,出手又大方,在风月场上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往不利。
今天约了几个朋友去游湖听曲,南云看看天色,懒洋洋地起身梳洗更衣。
用早点的时候,刘管家拿着账本,絮絮叨叨地告诉他又有两间铺子转手他人,留下的也是惨淡经营,苦苦支撑,要他少与那些酒肉朋友鬼混,多照管照管自家生意。
苦口婆心的劝诫,南云左耳进右耳出,听得不胜其烦,一挥袍袖起身出门。
留下管家在他身后摇头叹息,对这个性子虚浮的纨绔子弟一点办法也没有。
自从南老爷和夫人于两年前相继病故,南家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不仅南云缺了管束,挥霍起来变本加厉,南家的生意也是江河日下,许多店铺不是关门就是转手,家丁仆役们走的走散的散,南府日渐冷清,刘管家又要照管店铺又要照顾少爷,左支右绌,弄得心力交瘁,而那个只知玩乐的少爷还不领他的情,一听见他念叨就心烦。
虽然被南云甩脸色是家常便饭,南管家还是为他忧心不已,这孩子从小娇惯,惯出个傲慢骄横的性子,又没吃过苦头,一身细皮嫩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且花钱大手大脚,万一南家支撑不下去了,他可如何是好?
原本指望他好好读书靠个功名,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惜南云虽然聪明,却总被一群浪荡子弟勾得到处游玩,平日里不肯迈进书房一步。
偌大的家产,就被他这么败掉了,而且从正月以来,生意上可说是诸事不顺,茶园、绸庄、木材场订货量锐减,城里的商铺也多半门可罗雀,让本来就维持得很艰难的南府雪上加霜,不得已,刘管家卖了几间铺子,遣散了大部分家仆,换得片刻茍延残喘。
南云也感觉到了府中的衰败,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吃喝玩乐重要,像他这种混过一天算一天的浪荡子弟,自然体会不到管家的良苦用心,照样呼朋引伴,携着一群美貌歌姬和小倌们乘着画舫游湖。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四周风景却是如画一般,堤岸上杨柳垂绿,桃花初绽,煞是美丽,湖面上的风虽然仍有几分凉意,不过几杯醇酒下肚,再加上左拥右抱,依红偎翠,南云一身舒爽,早乐得忘了自己是谁。
一名歌姬弹着琴,媚眼含春,在南云身上流连不去,软软侬侬地唱:“少年飞翠盖,上路动金镳。始酌文君酒,新吹弄玉箫。少年不欢乐,何以尽芳朝?千金笑里面,一搦抱中腰。”
《桔桔》第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