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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含元殿

皇帝一边翻阅奏折一边对蔺效道:“今日一早,道长派人传话给朕,说阵法已布置妥当,过几日就能启阵,可惜需得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完成阵法,其后还有上百场超度法事,最快也需得两月方能完成,唉,若是能再快些便好了,朕真怕自己——”

他突兀地收住话头,遗憾地叹口气,不再接着往下说。

殿中空气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蔺效看一眼脸色透着几分青灰的皇上,想起沁瑶说起皇上腿上的尸毒救治得太晚,侵入心脉,恐怕没多久好活。

这话虽然没人敢对皇上明说,但皇上这些日日带着阿寒临朝听政,没日没夜地整顿朝中政务,背着人时,不时流露忧心,分明已经从腿上那处伤口知道了一些端倪。

虽然皇上喝了无数祛□□,但那处伤口仍不断溃烂,不像能痊愈的模样,此事被捂得极严,只有几个人知道,可皇上显然有了预感,猜到自己不久于人世,在卯着命安排身后事。

而皇上之所以如此不惜命,恐怕还是为了蕙妃之死痛悔自责,在变相用这种法子惩罚自己,也在千方百计补偿蕙妃母子。

可照当时蕙妃被镇压之前对皇上的态度来看,皇上这番苦心安排,蕙妃不见得肯领情。

皇上看着那叠奏折发了半晌呆,问蔺效道:“康平仍执意要出家?”

蔺效道:“是。”

起初,康平哭闹不休,几次三番闹着要见父皇,求他给阿娘免罪,可眼见怡妃一族被连根拔起,阿娘被毒酒“赐死”,两位哥哥被流放,终于明白一切无可回转,渐渐没了声音。

皇上一哑,许久之后,淡淡道:“先朝一位太妃潜心向佛,其子登基后,为母建了一所无尘庵,就建在宫里北苑,康平若执意要出家修行,便将她安置到无尘庵罢。”

蔺效微讶地看一眼皇上,无尘庵虽为佛庵,实则常年有宫人供养打扫,不比外头佛庵,可谓自成一国。康平在庵里修行,既清净,又不至于受委屈,这安排看似随意,实则煞费苦心,可见皇上仍对康平存有恻隐之心。

正思忖间,忽听皇上道:“冯伯玉可醒来了?”

蔺效神色微敛,回话道:“刚醒不久,太医看了,暂无大碍了。”

“将当日的情形与朕细说说。”

皇上眯了眯眼道。

蔺效静了一瞬,深知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与冯伯玉的生死息息相关,审慎道:“怡妃发动兵变时,康平不明就里,几次三番闹着要找皇上和怡妃,怡妃的手下一来怕康平坏事,二来怕康平身陷险境,将她和驸马拘到一处偏宅加以软禁。驸马猜到怡妃企图谋朝篡位,不肯同流合污,中途曾试图逃脱,未能遂愿,悲怒之下,只说宁肯做刀下魂,也不做乱臣贼子,趁怡妃手下不留神,触柱自戕。他求死心切,虽被怡妃手下拦了一把,仍撞得头破血流。侄儿的属下找到康平和冯伯玉时,冯伯玉血止不住,已经昏迷不醒,康平心急火燎,正急着派人去找大夫。事后,侄儿派余若水验了冯伯玉的伤,伤得不轻,确是存了求死之心,照侄儿看,驸马恐怕对怡妃娘娘谋逆之事全不知情,不过无端被牵连尔。”

每一个字都照实而说,不曾有半点夸大或贬抑之词。

皇上从案后起身,举棋不定来回踱了两步,须臾,叹着气点点头,“余若水这几日跟朕回过冯伯玉的伤情,朕心里也有数,这孩子出身寒微,一朝及第,说起来颇为不易。朕之前盛怒之下,只当他权欲熏心,跟怡妃沆瀣一气,险些治他连坐之罪,如今看来,倒是朕错怪了他。”

他负着手转过身,“当初殿试时,朕便觉得这孩子文章做得好,到大理寺之后,又着实踏实勤恳,即便后来尚了康平,依然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懈怠之意,虽因怡妃之事被无端牵连,无路可退之时,竟愿意以死明志,读书人的气节和傲骨可见一斑,倘若因着怡妃之事就此埋没,着实可惜——”

皇上说着,沉吟不语。

蔺效听得此话,知道皇上对冯伯玉的安置已然心中有数,不再开口,静立一旁。

过了一会,皇上从沉思中回过神,脸色掩盖不住的疲惫,勉强笑着对蔺效道:“你也忙了一日了,不如早些回府,你媳妇如今怀了身孕,正需要人照看。冯伯玉的事,朕明日再拟旨。”

蔺效告辞退下,到了殿门口,刚下台阶,便觉脸上一凉,举目一望,半昏天色中正落下鹅毛大的片片雪花。

进了腊月,雪一场接着一场,年节也跟着近了。

悬挂在各处的宫灯在雪地中光影流转,将暮色中的雪地照得昏黄温暖,宛如思如斋里的暖灯如豆,立在原地静了片刻,想起那个总在灯下等他的娇人儿,他心底一片柔软,一刻不愿再在宫中停留,迈开步子往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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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上果然颁旨,准了康平公主带罪修行,赐号平宁居士,将其安置在无尘庵。

康平公主接旨后,只说自己潜心向佛,请旨与冯伯玉和离。

皇上接了康平的请奏,立刻准了,另拟一道旨,将冯伯玉无罪释放,重新起复,外放长安,任邕州县令。

出行前,冯伯玉应召进宫,去无尘庵见康平一面。

康平洗去铅华,缁衣素面,看着倒比往日清婉许多,立在廊下,端详了冯伯玉半晌,见他额上仍缚着用来护伤口的绷布,脸庞虽消瘦不少,却一如既往的俊美无俦,心微微揪了一下,嘴上却笑道:“自你我成亲,哪怕锦衣玉食,亦从未在你脸上见过笑意,如今你被外放长安,不过一个小小县令,倒比从前看着精神喜气,”

冯伯玉来时对康平的反应做过千般设想,原以为她会怨天尤人或是一蹶不振,万没想到她连遭遽变,竟反倒比从前豁达通透,原先准备好的应对之词一句未派上用场,讪讪立在原地。

“可见我当日错得有多离谱。”

《花重锦官城讲的什么》第196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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