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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不舍宝珠回去,道:“接他们回去做什么?我正要接你们姑娘过来呢。”
王夫人一旁笑道:“正是,帖子都备好了,正准备着人送去。”因元春在宫里老大不小了,她深羡林隽得了圣眼,兼之林家门第清贵,林如海官职不低,加上很想与大长公主府交好,故此十分乐意请黛玉姐弟过来。
当然,前提是两家不联姻。
不过她偶然得知贾敏曾婉拒过贾母的提议,既然贾敏不同意,想必林如海也无此意,黛玉又不会长住自己家,有这么一门亲戚,何乐而不为。
听了王夫人的话,来接姐弟二人的王锐家的忙笑着回答道:“我们姑娘说,从前都是章大姑娘帮衬姑娘打点家事,如今老爷进京在即,越忙碌起来,偏昨儿大爷又中了暑气,姑娘一人竟分不开身,因此请章大姑娘回去,还请老太太和舅太太见谅。”
众人一听,俱是惊奇。
宝钗倒还罢了,曾见过黛玉掌家理事,迎春探春惜春三个都没想到黛玉小小年纪竟然要管起偌大家事,而自己仍在读书,不禁又是羡慕,又是佩服。佩服的是迎春惜春,羡慕的却是探春,探春生性敏捷,早就想一展抱负,奈何不得机遇。
但听得林隽中了暑气,却都担心起来。
贾母关切地道:“隽哥儿好好儿的怎么中了暑气?可请了太医?吃了药?若尚未好,这就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给他瞧,小孩儿家,千万不能耽误了身子骨儿。”
王锐家的忙道:“昨儿大长公主就打人请了太医,开了药让大爷静养。”
于林隽中暑的原因却讳莫如深。
贾母听了,放下心来,叹道:“你们姑娘才多大年纪,偏要忙这许多事,又因住在公主府上,我们不好打大人去帮她。也罢了,到底宝姐儿年纪大些,或能帮她一二。”
说罢,一面命宝珠和章盛回去,一面又叫鸳鸯拿了许多药材补品一并捎回去给林隽。
林隽此时确实病了。
大热天来回奔波,又在大明宫冷热夹击,他年纪既轻,哪里受得了这份苦楚?当晚便觉得头晕头痛,四肢无力,请了大夫开了药吃罢方好些,现吃着米汤静养。
黛玉素疼两个弟弟,不觉又急又气,所急者自然是弟弟上吐下泻的症候,惨白如雪的脸儿,自己竟不能以身替代,所气者却是圣人不早不晚,偏偏巳时三刻才打人宣召他进宫,进宫后又站在日阳儿底下等了那么久,别说一个八岁的孩子,便是大人,一时也受不住呢!
宝珠姐弟回来也吓了一跳,都道:“怎么病得这样儿了?”
林隽见他们如此神色,忙好言好语安慰了半日,黛玉才消了气,道:“日后宁可不进宫,也别弄坏了你的身子。从前妈妈在世时,最担忧的莫过于你我平安了。”说着不禁滴下泪来。
提起贾敏,林隽不由得一阵伤感,忙岔开问宝珠道:“你们在外祖母家可好?可惜不曾让你们多住几日,便叫你们回来帮衬了。”
宝珠和章盛先前托付送东西的人带话回来,黛玉和林隽都知道,此时他不过岔开罢了。
听了他的问题,宝珠思忖了片刻,方看着黛玉好奇的眼神答道:“老太太待我极好,我便住在老太太的屋里,还赏我好些布料饰玩意。姑姑们情中也好,我倒喜欢二姑姑,姑姑怕是不知,二姑姑棋艺好着呢,且行事有大家风范。”
黛玉笑道:“人都说二姐姐懦弱木讷,却不知精通棋艺之人如何胸中没有丘壑?”
林隽颇为赞同,迎春虽无探春之气宇,惜春之冷漠,行事却有大家之格,府中诸事未尝不是看得明白,因此不去争什么,只是过一日算一日,未免太懦弱了些。
章盛插口道:“我住了两日,倒没见过宝玉叔叔读书。”
宝珠听了扑哧一笑,道:“读书?恐你在外院书房见都没见一面罢?”
章盛点点头,惊奇道:“姐姐如何知道?我住这两日,想着不能荒废了功课,又没好意思请教他们学里的先生,便常在书房里苦读,不曾见宝玉叔叔去过一回。”
黛玉坐在凉榻前的鼓凳上,伸手给林隽拢了拢纱衾,又看着他愁眉苦脸地吃完药,方闻言问宝珠道:“记得妈妈在时常说宝玉哥哥性子顽劣不堪,不喜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莫非宝姐儿常在后头见到她,是以才知道他不曾去读书?”
“姑姑明鉴。”宝珠笑了一声,“到底是姨奶奶,果然比咱们都明白些。宝玉叔叔住在老太太的碧纱橱里,从未见他拿过书本,平常吟诗作画也颇有灵性,只是可惜了这份天生的聪慧,不放在正经事上,倒对女孩子极好,又爱摘些玫瑰花儿调弄胭脂膏子,又爱吃姑娘丫鬟们嘴上的胭脂,真真是个古怪性儿,老太太竟也不管。”说完,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林隽吃完药,嘴里含着香雪润津丹,听了这话惊得险些咽了下去,虽然早知宝玉脾性,但是听宝珠如此言语,仍不免吃了一惊,如此一来,他姐姐不会对宝玉生有好感了罢?
黛玉性子豁达,有名士之风,今又博闻广记,眼光哪里会局限于小小的荣国府。
眉头轻轻一拢,蹙若春山,黛玉斥道:“不喜读书还罢了,荣国府里不缺他一口吃的一身穿的。爱调弄胭脂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古往今来有一点子喜好的人好多着呢。只是爱吃丫鬟嘴上的胭脂?这是什么下流毛病?宝珠,可不许他吃你嘴上的胭脂!”
林隽在一旁点头,吃嘴上的胭脂那不就是接吻么?果然原著描写得含蓄啊!
章盛忙拉着宝珠上下打量道:“姐姐,宝玉叔叔可轻薄了你?”
宝珠心里一阵感动,忙道:“不曾,我身边跟着那么许多丫鬟乳娘嬷嬷,何况姑姑还让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我,哪里能让宝玉叔叔近身?不过是白提醒一句,明儿若姑姑去了荣国府上,且远着宝玉叔叔些儿,到底不是大家规矩。”
正说着,忽闻院外通报说宋灼然来了。
黛玉与宝珠姐弟各回自己房中,林隽起身下榻,出门相迎。
宋灼然进来后,道:“快躺下,你病着,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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