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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握着杯子的手霎时收紧,但听一声惊呼后,自己的神识被拉回来一些,他定眼一瞧,见有好些下人跪在自己面前,这才呆呆瞧了眼自己的手,发现手心里满是鲜血,还混着瓷器的碎片,有些惨不忍睹。
自打那日他们去高府商讨回来,李建成便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人也时常走神,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他任由府上下人替他将手包扎,不禁闭了闭眼。
下人唯恐弄疼了李建成,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清理干净碎片,止了血,正要将纱布系上,忽见李建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余光里阴影忽的拉长,吓得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李建成见状皱眉,虚扶了她一把:“起来吧。”说完便转身离去。李渊这几日便要动身回扶风,而那些之前一直被自己压制着的想法,近日大有蠢蠢欲动的趋势……此时李渊正在书房里琢磨着将扶风的布防换一换,忽听得下人通报李建成来找自己,忙让李建成进来。对于这个长子,李渊还是很喜爱的,主要原因是这个儿子的性子喜静又省事,不像他家老二,打小便像个皮猴,三天不打都能将房顶上的瓦给你掀没了,小时因为淘气闯祸,着实没少挨他的揍,但这小兔崽子脾气倔,挨打也从不长记性,就这么一路野到了大,现下倒也算有了些出息,让他欣慰不少。
“怎么,你找为父可是有什么事?”见大儿子进来,李渊放下了手中的布防图。
李建成在李渊案前站定,垂眸,片刻之后才道:“回父亲的话,有关二弟要去吐谷浑一事,儿子深思许久,以为此事要尽早落实才好。父亲也知陛下有意将弟妹许给慕容顺,是以须得让慕容顺尽快回吐谷浑,现下吐谷浑需重建,诸事繁忙,得让他慢慢杜绝了这个心思才好,退一步讲,二弟早日去也好早日回,尽早将弟妹娶进门,届时长孙无忌想必也有所成,如此才好巩固我李家的势力。”如此,李世民便不在洛阳,有些事也才方便推动。
李建成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了李渊的心坎里。他与杨广素来不合,现下朝中与自己交好之人皆被杨广打发出了都城,多分散于偏远之地任刺史职,表面上瞧来是升了官,实则却是架空了众位手中的权利,将大家伙打发到山清水秀之地养老,这明显是欲将李家孤立在朝廷。
李渊虽不喜杨广,但对其却从未有二心,眼下杨广这么步步紧逼,李渊为求自保,也只能再重新结交贤能了。
傍晚时分,观音婢照例送走孙思邈,回屋时路过高士廉的书房,隐隐听到高士廉与长孙无忌在屋中交谈。
后日慕容顺便要动身回吐谷浑,一同启程的还有李世民等人。长孙无忌听闻此事后便与高士廉坦白自己想随李世民一同去吐谷浑,一是因欲助李世民一臂之力,早日查清慕容顺是否为叛国贼,从而能使其顺利登位,不必惦记着娶观音婢巩固民心,二是吐谷浑重建,他也想借此时机去历练一番,不然学问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高士廉以为此法可行,一直以来他也关注着国子学里的动态,听国子监祭酒与他说现下长孙无忌学问早已做好,缺的是实际操练,若日后有锻炼的机会,不妨让他去试一试。或许此去吐谷浑,便是极好的一次时机。
吐谷浑位于祁连山脉,且部落之间争斗频发,现如今又被隋朝攻下,境内很是不太平,长孙无忌此行一去,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怕是无法回来。观音婢心中有些担忧,遂一边为长孙无忌收整行囊,一边叮嘱他要时时机警不可大意。
长孙无忌抱肩瞧着自家妹妹,问:“明日便要动身了,你不去见一见老二?”观音婢收拾衣服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想起唐国公府那些个肤白貌美的婢女,嘴里道:“唔,明日便要动身,想来现下李二哥也甚是忙碌,而且唐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很是细心,不用我惦记。”长孙无忌挑眉,无声朝门口看了一眼,远远见李世民跟在管家身后走了进来,下意识瞧了浑然不觉的观音婢一眼:“我去陪母亲说说话。”观音婢嗯了一声,又朝行囊中塞了件衣裳。长孙无忌一走,屋中登时安静下来,李世民临进门前将管家打发走,他屏气凝息,悄悄行至观音婢身后,而后伸手拍了拍观音婢的肩膀,如愿将观音婢吓得面色一白。
观音婢忿然回头,见李世民蹲在地上笑得开怀,恨得牙根直痒,问:“你怎么过来了?”李世民仰头瞧观音婢:“明日便走了,我来看看你。”李世民此行也不单是来看观音婢,自打知道观音婢乃是李家未来的儿媳,李世民便将高府一并纳入了关怀范围内,明日他便走了,生怕自己不在,这高府无人照顾,特意送了好些吃穿用度过来。
观音婢将行囊口一收,撇了撇嘴,问李世民:“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没有落下什么吧?
那边不比洛阳,衣物都带厚些。”李世民但笑不语,觉得他家的小观音越瞧越好看,笑着笑着突然又有些笑不出来了,自己此去还不知何时归来,观音婢独自在这洛阳,别被人欺负了才好。
观音婢见李世民一语不发的盯着自己瞧,头皮不禁有些发麻,不动声色与他拉开些距离,伸手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李二哥?”李世民回神,张了张嘴想好生叮嘱观音婢一番,转念想到之前没有自己的那些年观音婢依旧好端端长到现在,是以自己的担心也未免有些多余,又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只扔下了一句:“好好在家,没事别出门。”隔日一早,大军动身,陛下于城门处亲送众人,城门外是吐谷浑大宝部落前来迎接新可汗的队伍,两方人马混在一起,瞧起来声势浩大。“隋”字旗迎风招扬,引众位军士启程。
长孙无忌此番以李世民谋士的身份与李世民同行,两人并骑。
李世民身着戎装,虎头肩威风凛凛,瞧着英气逼人,他手握缰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对长孙无忌道:“怎么尼洛周会来迎慕容顺?”长孙无忌:“陛下令尼洛周辅助新可汗登位,大有重用之意,这会他自然要表一表忠心。”李世民叹了口气,其实吐谷浑之前那些年一直想讨好大隋,时不时便派使朝贡,为示好亦主动提出联姻,娶了光化公主为妻,文帝对吐谷浑这一频频示好的做法很是受用,怪只怪在慕容伏允登位后暗地中经常打听隋朝的情报,这才引起了陛下的不快,再后来,杨广继位,总觉得吐谷浑是堵在丝路青海道的一道屏障,加之朝中大臣一直在旁煽风点火,这才导致了今日这场面,据说去年一战,大隋穷追不舍,四面包抄,吐谷浑被打得很是狼狈,后来吐谷浑虽然频频请和,但都是无疾而终。
想到新可汗慕容顺,李世民又叹了口气,他有些担心不知哪日他便惨死在了不知名处。
大军行进,间或原地休整,一路甚是平静,连个打家劫舍的劫匪都未瞧见一个,这令李世民稍感不安,连同他胯下的马也有些躁动。长孙无忌一路甚少言语,但越走,神情便越凝重。
有时,人的直觉敏锐到令人生畏,两人于一个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瞧出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大军风尘仆仆行至西平郡界,之前众人歇息都在城外,这眼见离吐谷浑越发近,主帅终于命众人进城歇脚。李世民一路提着的心这时才稍稍放下了些,今日日头太大,照得人睁不开眼,环山树木郁郁葱葱,密得使人喘不上气,李世民用手去遮光,而后望向长孙无忌:“大哥在想什么?”长孙无忌手中握着大宝剑,依然沉默不语,胯下的马突然嘶鸣了一声,一马声起,继而嘶鸣声成片,不待众人反应,便见原本沉静的深山中突起暴动,随着震天的喊杀声,有数以千计的人影从环山俯冲而下,大地微微震颤……观音婢做着女红,有些心神不宁,旁家姑娘心绪不宁时,通常易刺到手,但观音婢不同,她一阵扎到了大腿上,钻心的疼使她清醒过来些,她放下针线,去到院中散心,正赶上高士廉回府,见状便直接迎了上去。
“舅舅,哥哥他们还没有消息么?”高士廉闻言也是深深的一声叹息:“今日八百里加急传来捷报,我朝军士奋力突围,但仍有百余英士战死沙场,不过比起吐谷浑一部,我们的伤亡情况并不严重,听闻除去慕容顺,吐谷浑全军覆灭,唉。”又是慕容顺,观音婢皱眉。
此事一出,坊间大约又会流传出慕容顺生怕大宝王得杨广重用,是以使计剿灭了尼洛周等部的传闻。如此一来,慕容顺他这黑锅,一口接着一口,不绝于背,想必都快背不过来了,这登位之事,怕是别想了,哪怕他眼下将杨广娶回家都难抚民心了。
观音婢由此联想到之前有人嫁祸慕容顺通敌叛国一事,她以为两次黑锅实乃同一人所甩,对方似乎是针对吐谷浑行事的,而此次隋军只是做为陪衬顺手打了两下,只是对方若是隋朝的人,并无道理挑在这个当口下手。要么早些,直接让慕容顺出不了都城,要么便晚些,等他回到吐谷浑的地界再动手,如此便可将自己的责任摘干净,是以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瞧,敌方似乎都不是隋朝的军队,只是若不是隋朝的军队,那又会是谁呢?总不能是高昌、伊吾与突厥等小国,这几家可是同病相怜,应该做不出那自相残杀之事。
观音婢觉得这事背后有个幕后主使,这个主使的目的尚不明确。
接连几日,西平郡战报一封接连一封,皆为捷报。捷报便意味着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目前一切平安。
这样的消息令满朝振奋。
李建成日日窝在他的小花圃中,拎着水壶由东向西慢慢洒着水,嘴角自始至终微微挑着,瞧起来心情不错,令人如沐春风。对于身前站着的人所带来的消息,他置若罔闻,将小花圃中的所有花草都浇过一遍后,他慢慢将浇水的小壶折断,白皙的手背青筋暴露。将小壶随手扔在那人脚下,李建成嘴角笑意渐深:“废物到何时都是废物,也难怪他父亲被人杀了。”身前人闻言,身上瑟缩了一下,而后又问:“主人,要属下将那人带过来么?”李建成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问:“带过来做什么?”那人答不上话,低着头有些尴尬。
“把人处理干净吧,留着没什么用。”李建成淡淡吩咐:“若失手了,你也不要回来了。”待人走后,李建成也回了房,遣退众人后,他面上再挂不住笑容,猛然伸手将桌子掀了出去,但听一阵瓷器碎裂声响起,李建成面色忽而狰狞起来。
《我家公子说说》第三章 吐谷浑风波(第1/4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