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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重归平静。那晚两人的对话似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窦氏一走,观音婢便肩负起了当家主母的责任,此番征辽,李家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对李家的信任又重回巅峰,唐国公家的诸位子弟,官职也随之往上升。一切又重归正轨,但民心却是收不回了,眼下大隋的情况是按下个葫芦漂起来个瓢,再加之隔年杨广又发动了征辽的战争,这次虽说使高句丽臣服,但放眼天下局势,东边堪堪镇压完毕,西边又有起义反叛之事发生,此仗实在称不上胜仗。
李渊回到河东后,便一直与各处起义军交涉,若交涉好了便和平解决,若是未交涉好,便武力镇压。
这一镇压便是两年多。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总之足以使人好了伤疤忘了痛,比如说杨广。这几年李渊与李世民带兵四处讨伐,大隋终于是安稳了不少,起码近期内那些起义军不会再有什么动作,杨广这便扬眉吐气起来,近日在早朝上说,有亲去北边边塞巡逻之意。
李世民从军府出来,双眉处皱成了一个蛋,他对虎子道:“这不是胡闹是什么!”虎子这几年跟在李世民身边,屡立战功,李世民早已奏请上面,将其提拔为正七品都督,如此一来,他更可以直接跟着李世民。
虎子此时面色也不怎么好:“陛下过几日便要出发,又是大张旗鼓的,属下实在是怕有心之人趁此时机动手,若当真如此,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李世民的眉间的蛋似乎已快破裂开来,他一掌击在回廊中的柱子上,冷声道:“当真是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李世民回到府上时,观音婢正在书房中查账,见李世民连衣裳都没换便来找自己,她放下账本起身相迎:“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李世民坐在方才观音婢坐着的地方,而后伸手将观音婢拉到自己的腿上,道:“陛下过些日子要北巡边塞,说是视察,其实内心如何想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观音婢坐在李世民腿上,两颊泛红,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不料李世民伸手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她怕痒,登时不敢再动,只好低声求饶:“你先放我起来我们再说话。”这两年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自然也亲密了不少,李世民知道观音婢面薄,但仍是故意逗弄,每每被观音婢拧住手臂娇嗔,心中也像抹了蜜一般。
“想不想我?”李世民附在观音婢耳边,低声问。
观音婢又拧了李世民一把:“你整日没个正形,若没事便先去将衣裳换了,过几日父亲与大哥大嫂要回来家中住几日,我一会还要瞧瞧府上还缺什么,好让人去置办呢。”一提到李建成,李世民的兴致便低了下来。去年乃是隋这几年最为安定的一年,天下一定,李渊的心思便转到了自家大儿子身上,李建成已二十有六,却一直未娶妻,这让李渊愁白了头发,他问李建成:“你一直不娶,可是早已瞧上了哪家的姑娘?若当真如此你便与我说,我们上门去提亲便好,不必如此扭扭捏捏。”彼时李世民与观音婢都在一旁,李建成笑了笑,回话前瞧了观音婢一眼,这一眼瞧得李世民想当场拔剑砍了自家大哥的头。观音婢神情也有些不自在,她悄悄朝李世民身边靠了靠,拉了拉李世民的胳膊,让他莫要冲动。
李建成回:“回父亲的话,孩儿先前只是忧心家国,无心考虑个人成家问题罢了,而且二弟早已娶了弟妹,孩儿一直认为即便孩儿不娶也无妨,咱们李家总不会断了后,没有我也还有三、四弟娶妻。”李渊:“你简直是胡闹,你是李家长子,你的弟妹嫁的嫁娶的娶,你却迟迟不成亲,这传出去像什么话,眼下大隋已暂平内忧外患,你总该考虑你的个人问题了,今年你这事是咱家的大事,必须解决。”李渊说完后,回头瞧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次子与儿媳一眼,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有话要与你大哥说。”正巧观音婢也觉得尴尬,想走又不知找什么理由,此时听李渊主动开口让自己走,如获大赦,向李渊行了一礼后,与李世民并排走出了屋子。
两人一走,李渊这才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老大啊,你过来坐。”李建成见李渊面色有些严肃,心中暗觉不对劲,他依言走过去坐下,识趣的没有先开口。
“为父知道观音这孩子讨喜,但她毕竟是你弟妹,有些事我一直未道破,便是因我信你有分寸,眼下你弟弟已成家,你若再住在此处便有些不妥,你一会回去收拾收拾东西,随我一同去河东住吧,你的弟弟妹妹许久未见你,也有些想你。”被父亲当面戳破自己的心思,李建成心中还是有些羞愤的,他不敢去瞧李渊,却也未否认自己对观音婢的心思,他只道:“孩儿知道了。”李建成刚到河东时,有些不适应,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他日日跟在李渊身边,因他瞧着仪表堂堂,气度非凡,有不少家有适龄女子,而自己平日又与李渊走得近的重臣们便坐不住了,纷纷或亲自登门,或请人从中周旋,要与李渊做亲家,郑观音便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李建成面前的。
郑观音的父亲郑继伯任开府仪同三司,与李渊的交情并不是太深,但因他女儿取了个好名字,让李建成乍一听时便驻了足。
彼时李建成正要与朋友一同出去吃饭,听到前来说媒之人说出“观音”二字后,便将聚会给推了。李渊见状,微微叹气,但又觉得只要李建成娶了妻,总比这么单着要好,便也没多说,一切都由李建成去了。
观音婢这几日忙着打点府上的事宜,郑观音毕竟是头一次来,自然是不能怠慢。李世民在一旁瞧着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李建成又不是没在这住过,在他瞧来,实在是没什么好打点的,见到自家女人为了别人家男人整日奔波,李世民心中便很是烦闷,他一把将观音婢拉到自己身边:“今日我休沐,陪你去街上转转,你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府上这些事不是有王叔在?有些事没必要亲力亲为。”观音婢知道李世民整日为军中事物忧心,心中很是心疼他,是以对于他的提议也很少拒绝,她从偏院回来后便换了套衣裳,与李世民去了街上。
“此番陛下北巡,你不用随驾么?”自打知道杨广去北去之事后,观音婢见李世民似乎并没有前几年那般繁忙,不由好奇发问。
李世民摇头:“此番车骑府诸位护驾,用不着我出面。”观音婢闻言松了口气,杨广此番大张旗鼓的前去北巡,很可能引起各番邦小国的注意,李世民若是不去也好,谁知道杨广这次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观音婢所担忧非假,杨广于五日后出发,北巡的人数还不到一千,但阵仗较之二次征辽时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杨广为彰显君威,吩咐要八马车驾,户部曾上书说国库亏空,能省便省,陛下却是不听,非要一意孤行。一行人刚刚到了北境,便被早已收到消息,率军埋伏的突厥可汗围剿。
杨广被突厥这十万大军给震惊到了,自己此行所带人数不过百余人,无论怎么瞧都不是对方对手,所幸杨广还未昏庸无能到极致,求生的本能激起了他的急智,杨广见突厥人的包围口还未全收死,忙命人紧急退回雁门关。
李世民收到朝廷勤王的求救消息时,正在家中睡觉,此时正值深夜,观音婢又去了高氏那里,李世民不习惯枕边无人,堪堪睡着。
他闻讯后猛地掀被从床上坐起,问:“什么?”虎子也是一脸怨怼:“陛下被突厥围在雁门山,下不得山来,正命东都支援,屯卫将军云定兴正在整军,不日便要出发,唐国公传信来说,让你随云将军一同前往。”李世民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黑着脸道:“早时便让他莫要趁此时机去北境,不听也便罢了,出行时又声势浩大,突厥前些年被镇压,自然是怀恨在心,此番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虎子伺候着李世民更衣,也跟着道:“是啊,对方是十万大军,可现下将满朝十二卫府的兵力加起来也不满十万啊,总不能倾巢而出。”李世民拿过桌上放着的宝剑:“不满十万也不能将陛下扔在那不管。”若他回不来还好说,若是回来了,李家首当其冲被整治。
李世民穿好衣服,与虎子往门外走,正巧遇见从马车上匆匆忙忙下来的观音婢,许是因在外行走方便,观音婢又穿了件胡服。
“你怎么回来了?”李世民诧异。
观音婢几步走到李世民身边:“我听闻陛下被困雁门关,想着你定然要出兵前去救驾,这便回来瞧瞧。”李世民点头:“我正要去军中,这几日你便去陪陪母亲吧。”之前李世民想将高氏接到府上来,无奈高氏不同意,所幸两家相隔不远,观音婢没事便去高氏那转一转。
“我这一去,还不知何时会回来,你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李世民握住了观音婢的手:“这段时间好生照顾母亲和自己,等我回来。”观音婢拉住正要走的李世民,道:“哥哥此番也会去。”顿了顿,道:“我也会去。”李世民自然是不同意:“此番救驾乃是速战速决,若是带上你我怕自己会分心,你乖,好生在家等我,好不好?”观音婢知道此番大隋面对着的是突厥的十万大军,那是什么概念?就是说李世民此行有去无回的几率占到八成,是以观音婢很坚持:“你知道我会自己想办法去的,是以不如将我带在身边。”李世民沉默。一边的虎子见状也求情道:“便让嫂夫人去吧,嫂夫人若不去你也会因想她而分心的。”虎子这话算是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他低头瞧着观音婢,无奈道:“走吧。”观音婢也不敢耽搁李世民太长时间,跟在他身后急急上了马车。
两人到军府时,云定兴早已整军完毕,长孙无忌位于队伍前列,昏黄的火光之下,众军士纵横整齐,站在原地待命,身上铠甲泛着丝丝寒气,瞧得观音婢头皮有些发麻。
此行前去雁门关救驾的将士只有三万人,因兵力不足,届时自然不能硬拼,路上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一直在车中商讨对策。
李世民道:“若此番想救驾,我们只能智取,我们的兵力不足,须得让队伍瞧起来壮大一些才是。”长孙无忌倒是赞同李世民的观点,他道:“现下若是现从北边征兵定然是不行的,先不说突厥早已设好了埋伏圈,退一步讲,眼下这局势,百姓若是不帮着突厥围困陛下便已是天大的情分,是以征兵这事行不通,我们应当另想办法。”两人说完便安静了下来,一边的观音婢正掀开窗帘,观察着沿途的地形,此时部队正行至盘山路,她探头朝后望去,见身后的将士拉出了一条长龙,先锐部队已至山顶,尾部却还在山脚下,她心中一动,登时放开窗帘回身瞧着身后两人。
观音婢说:“同样的人数,若是拉长些瞧便觉得人多势众了。”她一这句话算是点醒了正陷入沉思的两人,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猛一拍手:“观音的话有道理,届时我们再将沿途插上隋军的旌旗,如此一来突厥定以为我们兵力充足。”李世民朝观音婢挤了挤眼睛:“先前突厥被隋打压了好些年,心中定然还是忌惮我们,他们此番敢轻举妄动,不过是吃定我朝防备力量不足罢了。”长孙无忌附和:“的确如此,但是光插旗,声势还不算浩大,届时还需借助战鼓之声,让其闻风丧胆才好。”几人一拍即合,到了雁门关之地,李世民欲吩咐虎子派些人马将这附近全插上隋军的旌旗,又依观音婢所言,将队伍拉长,不料他这举动被观音婢制止。
观音婢道:“二郎,此番救驾,云定兴云将军乃是主将,我听闻那人生性险恶,为了一己之利连自己的亲外孙都杀,是以你断不可与这样的人为敌。此番我们在路上定下的计谋,你不防告诉他,让他去立这个功吧,此事对你有利无害。”李世民原本也不是那种在意功勋之人,更不会对谁低眉顺目,但观音婢的话他向来言听计从,此时听她如此一提醒,李世民也觉得在理,便二话不说去找了云定兴。
此时云定兴正因愁不知如何救驾,而在帐篷中发脾气,只见他八字眉倒竖,大刀阔斧坐在桌前,一手撑在额角:“这他娘的,突厥十万大军,若是放马踏过来也足以将我们踏成肉泥了,这仗让老子怎么打?”一边的属下深谙云定兴这喜怒无常的性子,缩在一旁不敢说话,本以为这是明哲保身之法,不料云定兴瞧见属下这番模样之后更是来气,上前去便是左右开弓两个巴掌:“老子要你们有何用?整日像条丧家之犬。”李世民便是这时在帐外求见的,他进屋后,云定兴已换了副模样,笑眯眯坐在椅中,问李世民:“不知李司马前来所为何事?”云定兴的笑实属于皮笑肉不笑,李世民方才已将帐中情形听了个透,是以对云定兴也没什么好的印象,他抱拳行礼,对云定兴道:“云将军,此番我军人少,不能强攻,不如使一计疑心计,不费一兵一卒便使突厥退军。”云定兴一早便听闻唐国公家次子足智多谋,今次见李世民似是胸有成竹,心中莫名也平静起来,他饶有兴趣道:“不知司马此话怎讲?”于是李世民将与观音婢兄妹俩定下的计划与云定兴详实告知,云定兴听罢连声称赞此乃妙计,当下便派人照做。
队伍重整之后,乍一瞧果然绵延数里,人数不满十万也差不到哪里去。众人见一切皆已布置妥当,心中皆松了口气。
云定兴又暗地里差人给山上送去了消息,安抚杨广莫要心慌,明日清早两军必然交战,他定然会救陛下逃脱困境。
收到云定兴的消息时,一直闭门不出的杨广面上愁云终是散开了些,他靠回椅中,因多日担惊受怕,他一直未合眼,云定兴的到来好似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他对身边服侍的小黄门道:“扶寡人去歇息一会吧。”隔日,晨雾还未散。李世民等人便率军突袭,一路击鼓而来,响声震天,再加之满山遍野全是隋军旌旗,使得突厥一部以为大隋倾巢而出,当下傻了眼,突厥可汗担心自己不敌,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保险起见,直接率部逃回了突厥。雁门关一役,李世民等人巧妙用了疑心计,果然不费一兵一卒便救杨广于危难之中。
杨广被救,嘴脸较之先前却大不相同,他回洛阳后,一度寝食难思,自小便在他身边伺候的小黄门将这情况瞧在眼中,急在心里。
他每日吩咐御膳房变着花样给杨广准备进补的汤,但杨广却仍日渐消瘦。
“陛下,自打从雁门关回来您便郁郁寡欢,这到底是怎么了啊?难不成还在生此番被突厥围困之气?那突厥人向来如此无耻,您又与他们置什么气?当心气坏了龙体,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杨广摇头:“我却不知此番来雁门关救驾的还有李世民。”小黄门一听李世民的名字,微微皱眉:“奴才听云定兴将军说,此番救驾如此顺利,可是多亏了李司马献计,李司马他小小年纪便如此足智多谋,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啊,当然,这归根结底还是陛下慧眼独具,使得李司马这般人才为您效命。”杨广成日坐在椅中发呆,听闻这话,他终于抬起眼皮瞧了小黄门一眼,叹口气,道:“连你都这么说。寡人原本便忌惮李渊,现下他竟生出这么个诡计多端的儿子,这让寡人如何放心的下啊?”“这……”小黄门万万没想到杨广这几日茶饭不思,想的竟然是这事,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再劝了。
杨广又重重叹一口气,久久无言。
《我家公子说说》第九章 新君的崛起(第1/3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