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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千月凯旋归京时,全城轰动,万人空巷。

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街道的两旁欢迎他们,更有那大胆的姑娘小姐朝谢千月身后的将领们扔帕子香囊。

她此番出征立了大功,王上亲自在宫中设宴,是以,她率着一众将领,与迎接使顾远一起,自城门直接策马赶赴皇宫。

谢千月得胜还宫,王上亲率众人在宫门口相迎,他摆出了如此的阵仗,谢千月自然也免不了陪着他相互恭维几句,演一出君仁臣忠的戏码。这一演便是大半天,直到正午,一群人才入了宴。

顾远是大长公主的儿子,身份不低,所以座位很自然地被安排在谢千月的旁边。宫宴不似家宴,可以随意走动,一众想巴结谢千月的人自然不会挑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而谢千月幼时一直呆在府中,长大后又出征了几年,在这京中,除了顾远,并不认识几个官员,所以她便只与顾远在讲着话。

侍女端来酒水,顾远执起酒杯想要敬谢千月,却见自己面前的人已经倒好了酒,轻声喃喃几句,将佳酿洒了一地。

打仗自然免不了有死伤,即便是再优秀的将领,也不可能保证自己带的大军从出征到归来,一人不少,一人不缺。顾远见了她这动作,只当她是祭奠战场上死去的兄弟,并未多言。

谢千月再次倒酒,抬手与顾远共酌一杯,腰间的玉佩随着她的动作滑至腿边,在衣服的遮掩下露出莹莹一角,格外耀眼。

“你不是说带着玉佩碍手碍脚的,所以没有佩玉的习惯吗?”顾远心细,自然一眼便瞟见了这块玉佩。

谢千月闻言一愣,手不自觉的放在玉佩上摩挲,道:“这是军师给的。”看了看顾远不解的眼神,又道:“军师跟着我一起打了三年仗,最后一战,还帮我挡了一箭。”

谢千月说这话时眼波略微浮动,顾远不禁挑眉,心中暗想:当真是跟了三年情深义重啊,挡了一箭就感动成这样。他盯着那玉佩的一角看了许久,等到转头斟酒时,突然觉得那玉佩有些眼熟,便又去看了一眼。

“总盯着这玉佩看什么。你之前要我速回,是出了什么事?”现在想想,要不是顾远这速回二字,最后一仗,她应该不会打得那样惨烈吧。

顾远将目光从玉佩上转到谢千月的眸子里,他那双精致的丹凤眼中仿佛有万千秋水滟潋,看得谢千月心神一晃。他勾了勾唇,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出生于将帅之门的谢千月自幼过得那叫一个豪爽,上有几位哥哥宠着,下有众多家仆护着,不过六七岁便有了孩子王的架势。听起刺绣女训眼皮就打架,听到兵法战略眼睛就放光,与她那个贤良淑德的姐姐走的完全是相反的路子。

只可惜,漠北城破,父兄战死,进攻的胡人用沾满鲜血的大刀砍碎了她曾经幻想过的一切美好。

她被随父亲赶来支援的顾远救出了城,跟着他去了京城。那时的她,目睹了亲人惨死,又不熟悉京中的环境,来了不过两日,就病倒了。

顾远刚从漠北回来,自小锦衣玉食的他还未来得及好好休整,就拖着一身骑马带来的酸痛,去探望谢千月。为她请御医,为她买蜜饯,为她置衣装……他的母亲大长公主看在眼里,有时还同旁人打趣说:“他这哪里是捡了个遗孤,分明是带了位公主回来。”

顾远长了谢千月几岁,正是爱闹的年纪,谢千月病一好,他就带着她四处疯玩。昨日撕了王家少爷的折扇,今日又散了李家小姐的发髻,弄得贵族子弟看见他俩就绕道走。

顾远除了捉弄别人,时不时也会与谢千月开玩笑。一日他听了戏回来,玩心大起,拉着谢千月在府中找了棵大树,又命下人捧了坛陈酿,一本正经地对她道:“千千,女子出生时父亲会在树底埋下一坛酒,待到她们出嫁时再挖出来给夫婿饮用,如今……”

未等他说完,一旁的谢千月便翻了个白眼,忍无可忍地道:“你倒是想得美,直接想到当我爹去了。”

他乐不可支,笑得手都颤了,一下没拿好那酒,坛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酒洒出去倒是毁了树旁的一株娇贵的好花。

他们一同上了学堂,十几岁的少男少女间哪里瞒得住什么心事,他与谢千月又时时刻刻在一块顽笑,两三月后,诸位同窗就开始背地里管谢千月叫顾远的小媳妇了。

前两年被撕了扇子的王家少爷定了亲,他的未婚妻给他绣了条帕子,他拿着到顾远面前炫耀道:“怎么样,让你的小媳妇也给你绣一个。”

顾远冷哼一声走开,王家少爷还在后面喊着:“后天,后天要拿来给我看看啊。”

当晚顾远就跟谢千月讲了这事,他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盯得谢千月只能靠喝水来缓解尴尬。

“你别看着我,我拿起针就犯困,你又不是不知道。”谢千月咽下一口水道。

顾远叹了口气,他知道她不擅女工,也不想难为她,想着后天被笑话就被笑话算了,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但他不知道,谢千月只是嘴上那样说,心底里,还是不愿他被嘲笑。他一走,她就找婢女借了针线篮子,坐在灯下开始认认真真地绣最简单的绣样。

她是真的一拿起针线就很想睡觉,但她脑袋刚刚往下一栽,右手上的针就钻进了她的左手食指尖,痛的她困意刹那间就消了。她连忙用嘴将指尖的血珠吮吸干净,然后继续绣。

顾远回房以后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想着后日要被嘲笑心里就不舒服,他记起母亲曾拨了一个绣法很好的丫鬟给谢千月,便一下翻身而起,穿好衣服就往谢千月的院子跑。

等他进了院门,才想起现在已经夜深,人都睡下了,当他欲走时,却发现谢千月的屋子还亮着灯。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两年,心中男女大防的观念并不重,所以顾远很坦然地就在深夜里推开了谢千月房间的窗子。

彼时她正在专心致志地与绣帕做斗争,冷不丁听到窗子发出了响声,一不留神,又被刺了一下。她拿着绣绷走过去,就看到顾远一脸好奇地站在那里。

“千千,这么晚不睡,你在干嘛?”顾远扒着窗棂朝里看,一眼,就瞄见了谢千月手中的绣绷,以及,她沁出了血珠的手。“千千,你,你在给我绣帕子?”

谢千月被他这样一问,也不好意思了起来,红着一张脸道:“不给你绣,到时候你被笑话了怎么办。”

顾远隔着窗子拉过她的手,把她指尖的血擦拭干净,然后道:“把帕子给我吧。”

“还没绣好啊。”谢千月把东西往自己身后藏了藏,不大愿意让顾远看。

《掌阅获奖海报》曾有皎月渡银墙(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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