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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仇?”少林中人听毕千秋雪一番话,纷纷掉头去人群中寻找,在少林就辈分而论,空字辈实是最小的一辈了,这次随行而来的都是帮忙打理法相等人的吃住行,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更不会有人怀疑他们这些小娃娃中竟会有人是杀人凶手。

一名脸色煞白的小和尚在众人的眼光中怔怔走出,他年纪看来十七八岁,生得极为标志,若非是光头定会被人认作是谁家的公子出游来了,他被场内几百双眼睛盯得有些茫然,他看了一眼千秋雪,又看了看法相,声音中带着惶恐:“师父,他,他们说什么,弟子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阿弥陀佛,弟子怎么成了杀人犯了,弟子,弟子没有杀人呐……”

法相眉头轻轻一皱,微微一顿,朝千秋雪微笑道:“空仇他是十年前入的寺,是贫僧的一位友人介绍来的,千少侠你,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千秋雪掐指算了算,轻声道:“他是十年前入的寺,而那孩子得绝症之时亦是十年前,大师,那孩子的容貌你还记得吗?”法相一愣,摇头道:“寺中弟子众多,我将他安排给了达摩堂的无念师弟,倒是很少与他碰面,直到他身患绝症被送往你悬壶堂医治时我才又见到他,可惜那时他已饱受病苦,形销骨立了。”

“无念大师不是早就云游四方了吗?”殷素霓插嘴道。

法相叹道:“是啊,无念师弟将那孩子的死都怪罪在自己身上,心中悲苦,辞别去了西域了。”千秋雪缓缓道:“所以其实现在那个孩子哪怕真真切切地站在大师面前,大师也认他不出了。”法相有些无奈道:“千少侠,那可怜孩子的确已然归西了,是尊师在信中告知,那封信还在寺中,少侠不信,待事罢可去一看,一观便知。”

那空仇似乎被吓得不轻,浑身不住颤抖,莫知见了上前安慰,回头朝千秋雪道:“我说千老弟,大师都这么说了,你又何苦为难一个小娃娃,让他去吧。”千秋雪苦笑道:“我又何苦为难他,只是……大师请看这一招。”说完他呼的一声闪身至法相大师面前,戟指朝法相面门攻去,法相一愣,千秋雪虽出手,但招式中未带内力,只有一个架子,他轻轻按在千秋雪手臂上,千秋雪招式又变,却是适才使过的袈裟功,法相凛然道:“这是少林的拈花指和袈裟功。”千秋雪点头:“那这一招呢!”一拳递出,平平无奇,一拳之后又是一拳,与前一拳几乎无异,只是力道似乎要大了一些。法相哑然:“这是……这是我少林的入门拳法套路……”千秋雪淡淡道:“正是,其实那黑衣人的招式中我故意保留了一些,他在他的剑法中夹着着拳法,用的正是这一套,我相信除了少林的入门弟子,不会有那位大师会用这套基础拳路对敌吧。”

法相默然不语,殷素霓蹙眉道:“那,那也不能就这么怀疑这位小师父啊。”

千秋雪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所以我当时并没有说破那人的身份。”他的笑容渐渐黯淡下去:“想不到却因此害死了董大侠。”殷素霓见千秋雪仍为董一川的事耿耿于怀,上前劝慰道:“你为董大侠疗伤配药,董大侠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千秋雪感激地看了殷素霓一眼,殷素霓被他看得面红耳赤,掩面退至一旁。祖如海看了一眼空仇又看了看千秋雪,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董师弟是被他害死的?”

千秋雪肯定道:“正是!”

空仇一听千秋雪此语,整个人如同泥雕般木然不动,千秋雪道:“因为我知道凶手在少林弟子中,是以那几日便多留了几个心,我原本认为凶手定会在董大侠的药汤里动手脚,我特地去问了替我熬药的那个婢女小桃,问他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来过厨房,她说没有,我以为凶手不会杀董大侠了,便没再追究,可是……唉,我却没注意小桃说的其他几句话。”

“什么话?”

“小桃说,那几日晚上耗子特别多,翻箱倒柜的,闹得十分凶,我当时并未觉得异样,现在想来,当时我为了送药方便,便挑选了距离董大侠屋子最近的一间空屋当做厨房,小桃那些日子听到的不是耗子声,而是凶手在改变董大侠的房屋布局。”千秋雪道。殷素霓疑道:“凶手动静那么大,连小桃都能听见,董大侠难道不知道?”千秋雪自怀中取出了一节断香:“这是我在董大侠屋内发现的,是少林寺独有的疗伤圣药,佛陀香,闻者可安然入睡,不为外物所扰。”殷素霓若有所悟,还要再问,千秋雪不待她开口:“的确,凭这些还不能说凶手便是空仇师父。但有一件事却让我几乎认定凶手便是他。”

“什么?”祖如海瞪眼问道。

“那日进入董大侠屋内后我便嗅到了这佛陀香的味道,便吩咐小桃为各位泡了龙牙茶,因为佛陀香具有极强的催眠效果,常人闻了后只怕要睡上个一整天,而龙牙茶则是醒目提神的佳品,两者效用相反,正好药效相抵消。那天夜里我故意没睡,因为我用龙牙茶时故意少用了一些,想让各位睡个好觉,据我所知,没有喝过那碗茶的只有我一人,我是看着诸位喝的,除非他本身就事先服有佛陀香的解药,否则那天晚上必定睡得死死。但那晚却有两人未睡,一个自然是我,另一个嘛,空仇小师父,还记得我们的谈话吗?”千秋雪盯着空仇,神色间颇有些落寞。

空仇听了一愣,随即缓缓从地上直起身子,叹了口气,痴然道:“记得,自然记得。原来你那时候便都知道了,哈哈,我就说,怎么会有人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哈哈哈,不过我的心愿已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莫知忽开口,皱眉道:“千少侠,你总要找出些证据来,这孩子命苦,莫要再是受了别人的要挟,替他人顶罪,错怪了他事小,让真凶继续逍遥法外就糟了。”

千秋雪面上闪过一丝怜悯之色,轻轻道:“错不了的,少林弟子是不可随身携带刀剑器具的,是以空仇小师父身边不会有剑,他报仇心切,灭剑阁中废剑甚多,他便随手捡了一柄锈剑,用完便还仍在柴房里,可惜上面已留下了他使用过的痕迹。”千秋雪将剑身倒转,递到殷素霓鼻子前,殷素霓不解地嗅了嗅,惊道:“香的?”千秋雪点头道:“长剑作为凶器被他与同为杀人器具的佛陀香放在一起,受其熏陶,变得奇香无比。”千秋雪心下却如被刀割,暗自喟叹:莫知姐,我又何尝不想他是无辜的,可是,可是……

法相骇然变色,愕然道:“空仇?”

空仇淡淡道:“不错,董一川是我杀的。”少林弟子中传出一阵惊呼,纷纷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空仇,看着这个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小和尚,看着这个陪他们一同吃斋念佛的小和尚,竟就是那个双手溅满鲜血的凶手!法相面部肌肉一抖一抖,一时间似乎苍老了十年,声音嘶哑:“空仇,你怎么……为什么?”

空仇面色忽然变得凶狠恶毒,像是一匹恶狼,他吼道:“他是该死!该死!他杀了我的父亲,他还,还夺走了我的母亲,他,他是禽兽,猪狗不如!”祖如海一听面色一阵白一阵紫,蓦然上前,一把拽起空仇的衣裳,右掌啪的一声拍在空仇脸上:“闭嘴,闭嘴!你,你杀我董师弟,我今日便取了你的人头为我董师弟报仇!”

空仇一张白净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五个血红的手印,祖如海一张脸被怒气冲得通红,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面目骇人,但空仇竟丝毫不惧,昂首与他相对,面色煞白,却无一丝胆怯,嘴角桀骜不驯地朝两边撇着,光溜溜的头顶被满屋的红烛映得血红。戚明刀看出其中蹊跷,疑道:“你说董一川杀了你的父亲,如若你是为父报仇,那我戚某无话可说,但峨眉无心师太,七霞山庄李庄主,还有那无辜的峨眉小尼姑又与你有什么仇怨,你杀他他们却又是为何?”

空仇哈哈大笑,面目充满一股凌厉的煞气,阴森森道:“怎么,我为什么杀他们?戚明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家父生前带你不薄,你所作所为可真是好啊。”戚明刀话语一滞,满脸涨得通红,众人脸色变化不一,法相的是疑惑,戚明刀是羞愧,祖如海是愤怒,莫知蹙眉不语,千秋雪的表情甚是复杂,像是惊讶,却又带着一丝落寞与悲伤,像是雨后的夕阳下皎然而起的一道彩虹,在晚霞的光辉下,没有艳丽,只有行将消逝的寂寞与哀伤。

法相咳了一声,不信道:“你,你难道真的是当年雪地里那个孩子吗?”

空仇瞥了他一眼,一脸不屑:“不错,那日我身患绝症,被送往悬壶堂古神医处医治,古神医医术绝妙,三日便将我的病治好了,待我伤病痊愈,他便休书一封着我带回少林,嘿嘿,那是天助我也,我这么一死便再无可查之据,这世上便再无人能阻我的计划,我终于能放手去报我杀父之仇了!”

法相愕然道:“你到底是谁,你的父亲又是谁?”

千秋雪淡淡道:“难道你们还认不出他来吗,这里的一切本该都属于他,他的前途本该一片光明,而他却选择了一条通往地狱的修罗之路,我说的不错吧,故人之子,昔日亡人?”

“故人之子,昔日亡人……”空仇喃喃将这句话念了几遍,惨然一笑:“是啊,我本该是死了的,若非是他,我早便死了,天下的人都与我爹爹作对,可是,可是为什么连我的亲生母亲都要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是了,我娘定是想,我一家三口命运孤苦,这光明正大的阳间既然留不得我们,那便去同去那九幽地狱吧,至少在那儿,黄泉路上,一家人在一起,再没有人来拆散我们,也好过这虚伪的人间!”

在空仇念叨“故人之子,昔日亡人”的时候,场内另一人也喃喃跟着念了几遍,忽然一声怪叫自人群中发出,却是天一剑盟盟主祖如海,他一手颤颤巍巍地扶着一旁的桌子,另一手指着空仇,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慌张,但更多的是不信:“你,你,不可能,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早就被那个疯女人溺死在那边的洗剑池里了,跟着他去了,江又南死了,你也死了,那个疯女人也死了,你们一家三口早就死了,你不是人,不,不,你是谁,你是谁?快说,不然我宰了你!”祖如海忽然长身而起,疯了一般抽出腰间的长剑一阵乱舞,跌跌撞撞到空仇面前,提剑指着他,颤声道:“是谁?是谁派你来的,你一定是魔教的人,说,快说!”声音已由惊惶转为凄厉,令人不寒而栗。

空仇纵声狂笑,又是得意又是癫狂:“你弟弟比你有用多了,他看到了我的那招剑法就知道是我来为爹爹报仇来了,竟吓疯了,哈哈哈……”说完他随手从江又南灵位前香拔出了一根正在燃烧的熏香,演示了一招剑法,正是千秋雪事前演示过的那招奇怪剑法——左一剑,右一剑,中间再来一剑,众人虽见了这招剑法三次,仍是面面相觑,无人看出这招剑法到底高明在何处,竟能一招击败当世剑法第一的董一川。祖如海看了那招,停顿了半晌,喃喃道:“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这是,这是江又南自创的招式。”

空仇听得此诗面色一恸,强忍悲伤道:“我爹爹江又南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好汉,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为什么!当年逼死我爹和我娘的有你,有你,有你……”他伸着手指,一一点着场内众人,被他点的几乎都是在江湖成名已久的前辈耄耋一般的人物。

“啊”千秋雪轻叹一声,他虽早猜想到空仇就是江又南的儿子,但听空仇亲口说出仍不免心中一震,那些被空仇点到的人脸上集聚了羞愧,惶恐与不信,场内不知谁说了一句:“江又南一生无子,哪来的儿子,定是冒充的。”

空仇冷冷道:“这正是这些人的鬼把戏,若今日没有我,嘿嘿,只怕等这些老不死的都死了,世上便再无人知晓有我这么一个江家后人了罢。”戚明刀一脸不信,惶恐而激动,上前一把拉住空仇的手:“少爷?你真的,真的是少爷?我还,还以为……”空仇大笑,笑声凄厉而绝望:“还以为我那日被我娘亲手溺死了,以为江家就此绝后了,是不是?”戚明刀激动得泪流满面,不住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完他将空仇护在身后,朝场内众人瞪了一眼:“今日江又南老阁主开眼,将我江家大少爷从老天那儿要了回来,谁要是敢为难少爷,那便是和我灭剑阁过不去!”

众人面面相觑,短短一炷香功夫不到直教人如坐云端,浑然不知这云端之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忽听一声娇脆的声音响起:“他是个骗子,是江怒派来的骗子,江怒自己就是凶手,他让这个小和尚顶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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