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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住的地方偏僻,往北便是后山,周遭没有一丝光亮,又下着大雪,抬头勉强能到远处大殿的光,隔着重重阻碍,那光宛若萤火般微弱。
才下了两三个时辰,积雪已经没过脚踝,李幼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来到卢诗宁门前,轻轻叩动,便见白日被打的丫鬟红着眼眶出来,半边腮帮肿的很高,哭的满脸是泪,甚是可怜。
“三娘在吗”
丫鬟抽泣着,忽然眼睛睁大“我们姑娘出门前说是去找李娘子你了,也不叫人跟着,怎么,娘子没有到我们姑娘吗”
李幼白见状,便知不好,卢诗宁既告诉丫鬟是去找她,若她出事,自己决计不能全身而退。
又见这丫鬟哭的胆战心惊,只能安慰道“她去过,但又走了,我去找她。”
遂也不敢耽搁,转身便往北侧走。
然听到那小丫鬟的哭声,又忍不住折返“你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说夫人下了令,但若三娘开口,不是没有转圜余地。你莫要再哭,不如求助三娘,她真心想留你,定能想好法子。万事不到陌路,不要灰心丧气。”
丫鬟泪眼朦胧的着她,随即点了点头感激道“谢谢李娘子。”
李幼白仰头了眼天“你们都在屋里呆着,别吹灯,若她回来,务必跟我说一声。”
“好。”
她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拎起裙摆,弯腰照亮路上的脚印,然后加快脚步往前找,幸好她出来的及时,那些脚印子没有被雪覆盖住。
只是走着走着,单排脚印变成了双排,且另外那印子明显比卢诗宁的大上许多,寻常女子不会有这样大的脚,那便是男子了。
李幼白立时紧张起来,昨日卢诗宁在登车前走丢,萧氏无论如何不肯让小僧弥帮着寻找,想来是知道事情厉害,也知道卢诗宁为了谁故意躲着不肯离开。所以萧氏为了护住卢诗宁的名声,会恼怒,会对着丫鬟抽巴掌,会恨到要赶她出府。
难怪
今夜卢诗宁又去了,她到底要找谁,若找到时被人发现,场面该如何处理,恐怕不能善终。
卢诗宁是公府嫡女,萧氏定不忍心责罚,怨气无法倾泻,自然会转移到别人身上,而她李幼白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卢诗宁去过她屋里,是从她屋里走失的。
即便她什么都没做,但也是什么都错了。
李幼白闭了闭眼,深觉无奈。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公府小姐,缘何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单独寻人,若她当真喜欢,只管与萧氏摊牌,凭着公府的势力,什么样的郎君都能如她所愿,何苦惹这等麻烦。
沿着脚印一直走到西北侧,陡峭的斜坡上是被大雪覆盖的石头路,往远处,黑漆漆的没有半分光亮。
李幼白举起灯笼,眯眼仔细逡巡,也只能见簌簌打落的雪花,很快灯笼纸都湿了,手也冻得冰凉僵硬。她不敢声张,故而压低了嗓音小声唤道“三娘,三娘你在里面吗”
等了会儿,却没有回音。
李幼白大着胆子往前,刚要扶住树干时,只听见“嗒”的一声响动,紧接着右脚被硬物夹到,灯笼掉在地上滚了几滚被大雪打灭,疼痛感瞬时沿着脚掌蔓延开来,她险些叫出声,疼的蹲下身去,踉跄着坐倒在地。
是个捕兽夹,或许是寺里人放在此处防御鼠类的,不幸中的万幸,捕兽夹陈旧,故而力道不如新的那般厉害,但也死死夹着她的脚掌,隔着鞋,血迹一点点透了出来。
李幼白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去掰那夹子,但夹的实在太紧,指间攥出血痕,捕兽夹依然无法掰开,锯齿般咬住她,令她疼的直打哆嗦。
“谁在那儿”身后传来说话声。
李幼白回头,不见黑影里的人,但能觉察出他在朝自己走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像是踩着她的神经,越清楚,越令人紧张。
她胡乱摸到根树枝,挡在胸前,“别动。”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墨香传来,她拧眉回忆,忽然试探着开口。
“是你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静,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丁点的颤抖都能被放大。
闵裕文循着声音,见坐在地上的人,天很黑,只能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听出女子话里的意思,像是认得自己。
方才有人尾随,他有意避开,便疾步往上山方向快走。他知道自己有张姣好的脸,自小到大因这脸也惹来不少麻烦,胆子大的女娘喜欢跟踪尾随,把他逼到无人处堵着说话,或强行递帕子塞情。胆子小的便托付给家人,写拜帖,送邀帖,千方百计都要见他一面。
他跟父亲长得像,而父亲当年也有此苦恼。
久而久之,闵裕文便也习惯了,不管对方如何,他都会保持距离,再不济,逃走便是,横竖他是个男人,跑起来势必要比女郎快。
他走近些,发现此人并不是跟踪自己的那位,那人身上脂粉气很香,但不刺鼻,用的应是当下时兴的好香料。而地上这位没有,细嗅起来只淡淡的清香,还有他熟悉的墨香,想来是个喜欢读的。
“你是谁”他声音轻和温润,虽在打量却不叫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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