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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天睡的有些多,凤姐姐陪我说了会儿话。」「都说什么了。」坐在他的床边,周离很自然的偎了过来,这么抱着他,给他盖好了被子。「说我都会什么,凤姐姐很钦佩我呢。」很得意的样子。龙泱掐了掐他的鼻子,淡淡笑了,「小东西。」其实那些话龙泱也听见了,又说了一句,「看那么多书对身体不好。」「不是,是身体不好,才看那么多书的。当时读书的时候年纪小,野心大,想走很远。」这倒是龙泱第一次听周离说起自己对以后的想法。「原先我还以为你不想走很远呢。」「是没有那么钻营吧。」周离又像猫咪一样在龙泱身上蹭。「那是因为都想好了,只要一步一步做好就可以了。我走的都是直路,当年的状元及第为我开了一个很好的门,南京翰林院少詹事以及今年的主考官,这可以让天下仕子半数出自我的门下。而礼部尚书又称为大宗伯,则是六部中最受人尊敬的官职,我又会做这些事情,如果一直顺利的话,我可以在二十五岁之前人阁拜相。」龙泱听着直皱眉,柔声说,「走那么远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周离仔细想了想,说,「读书就是要考状元,做官就是要做阁老,以后进了内阁就要仿首相。这些好像都是天经地义的,为了什么呢?」他说,「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阿桥,天下只有我不要的东西,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周离笑了,笑的好天真,可是龙泱却感觉有些残忍。也许平时那个撒娇耍赖的样子,龙泱总是忘记这个人毕竟出生江南仕族,具备野心和坚持,并且还有平常人没有的才能。怎么这么矛盾呢?如同猫咪一般柔顺的少年,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如果,真的是如果,周离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那么他把他带走,带到封京去,一样给他荣华富贵,那该有多好?为什么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呢?「周离,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很宽厚,有担当。」抓起他的手,这是一双握剑的手,并不柔软。周离握在手中,「你小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那年在永嘉老宅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痕,一定很疼。」别人看的见的是他的荣耀,而周离看见的是他的伤痛。龙泱听着他继续说。「后来我们在南京,你总不说话,当时我总是欺负你,可你还是对我那么好。」「对你好的人会很多。」龙泱说着,手还抚弄着周离的头发。极黑极长极密。「不会,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人好。郑王信任我是因为我揣摩他的心意,老师他们器重我是因为觉得我是一个能用的人,就连上次只见过一面的如阳王,他送我折扇也是因为他认为我们之间的联盟对我们都有好处。」「如果我不够花费心思应付郑王,就在封二王子围困雍京的时候我就断送了前程,也许还有性命;如果有一天我和老师他们不再一条心,他们也不会再看我一眼。我获罪或者如阳王获罪,这把折扇都不具备任何价值,他不会救我,我也不会救他。」「可是阿桥不一样,就算我是一个白痴,你也会对我好的。」「我的阿桥虽然是一个胆小鬼,可是却是一个好人。」龙泱听他说。原来都是同样孤独的人,所以才会聚在一起吗?周离把龙泱的手合在自己手掌上,整整大了一圈。「阿桥,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会养我吧?」「会。」「你喜欢我吧?」意科中的没有回答,周离又嘟起嘴巴。龙泱低下头,轻轻亲了他一下,虽然只是在脸颊上。周离拉住了他,慢慢起来,一点一点的亲着,越来越向下,可是,……龙泱被惊吓一般推开了他,他,他居然用嘴唇去勾引他的欲望。「你怎么了?」周离看着他这个样子,很受伤害。「不用,你不用这么做。」「我只想帮帮你,我说过,不想让你受委屈,我,……」龙泱忽然抱住了他,声音沙哑着说,「求求你,周离,求你,不要这样。我的阿离不要这么做。」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求他呢?周离根本就不明白他的痛苦和恐慌,虽然感觉他这样很胆小,可是,……你的阿离吗?为什么,明明喜欢我,却不肯承认呢?为什么呢?叹气,他还是胆小。不过这样被他抱着,感觉好舒服。又困了。周离迷糊了起来。陆风毅是帅才,这是龙泱在佩服了左箴之后,唯一佩服的将军。他在短短的三年之内,不但完全收复了新州,还将封国的海军从新州周围的几个大岛屿上完全驱离,并且一些分散的兵力开始向辽东挺进。龙泱甚至需要回新州东边的封国境内的琪琳城一次,重新部署。他对周离说的是这几天是他娘亲的忌日,他需要回家乡祭扫,周离让他路上小心,微笑的送他走了。可是等十天后他回来的时候,周离已经不在雍京了。「两天前,大人接到老家的一封信函,二话没说,带了四个人骑马赶回去了。」凤玉说,「当时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本来不让他走,可是他说什么也要回去。」「是永嘉来的信吗?」「是老爷写的,说是……」凤玉咬了咬嘴唇,「老爷知道大人和你的事了。大人回去,是领罚的。」周家三百年的豪门,拥有匪夷所思的严密的家法,在周家人心中,所有祖训,宗法,那简直比天还要大。在过去,曾经有多位周家的子孙因为触犯家法而被逐出家门,或者是在宗祠那里自尽的。龙泱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些事情听起来很遥远,和自己都扯不上关系,可是眼前?周离身体那么弱,本来就脆弱的身体再加上长途骑马奔波,如果又被他父亲责罚,那后果真的无法设想。龙泱转身要走,凤玉拉住他的袖子,「周桥,你做什么去?」「我回永嘉。」「周桥,你不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吗?如果你去了,那么事情更不好收拾了。大人是周家如今的家主,而你现在的身份不过是周家的仆从,如果连大人都无法反抗的事情,你以为你能做什么?」龙泱甩开她的手,可是凤玉站在回廊的台阶上,看着一步一步走下去的龙泱说,「我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那么迷恋你,甚至到了是已经混淆他的理智的程度了。」「可是我知道,周桥,你在对他的感情上太懦弱,我不知道你究竟怕什么,我只看到你一面拒绝,一面又情不自禁的往里陷,早晚有一天你会把你们两个都毁了的。」龙泱握紧了双手。「在你看来,无法回应的感情就是懦弱吗?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懂什么是真的感情吗?那不是谁给你的金子多,谁就爱你那么简单。」凤玉见他忽然回了嘴,格格笑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认为我是只认钱财不认人的女人。其实在观止楼这么多年,我看到的比你多。我喜欢的那个男人,他的父亲是如今的内阁大学士文鼎鸶,而他本身只不过是雍京的名宦公子,他不具备反抗他父亲的能力,他甚至不具备爱我相信我的坚定,所以在必然要伤害他之前,我必须放弃。」「周桥,你缺乏的就是这份魄力。要不选择放弃,要不就坚定的走下去,如果左右摇摆,那么你们受到的伤害比你想象的还要多。」龙泱取了自己的剑,披风和马,他必须到永嘉去。不然他会疯了的。凤玉还是不明白,他和周离都具备可以反抗家人的能力,但是他们却拥有都无法放弃的东西。这些不是外人强行加在身上的,而是与生俱来,甚至是自己选择的。对,龙泱是个胆小鬼,在周离面前是个胆小鬼。他懦弱,无法面对这样的痛苦,他会欺骗他的爱人,甚至他会给他最深刻的伤害。可是,此时,他只想亲眼看看,周离安然无恙。昙夫人很难受,她见过儿子憔悴的样子,可是还没有见过他这么憔悴的样子。天气越来越冷了,周离穿着白色的丝绸袍子,外面罩了一个软水貂的半袖坎肩,头发没有梳起来,进门的时候摘下的帽子把头发挂乱了。脸色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眼睛下面全是清黑色的,脸颊上消瘦的只能看见尖尖的下巴了。怎么会这样?她原先以为儿子和周桥在一起会被好好照顾的,谁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怎么会这样?一向懂事的周离怎么会被那样的人迷惑了呢?「娘。」周离把自己的披风递给旁边弯腰等待接东西的侍女。昙夫人艰难的说,「你爹,在正堂等你。」「嗯。我知道。」「离儿,那里还有族里面的几位长老,他们,都很生气。」
《天为谁春最正确的解释》第1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