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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问我,姜生,你爸和你妈怎么会病成这样?
我看了看院子里正在推着父亲接受阳光的凉生,轻轻的给母亲梳理着头,异常小心。现在,母亲头上的头变得无比的脆弱和敏感。我生怕一用力,它们即将无情的脱落。就如十二年前魏家坪那场突来的矿难一样无情,改变了凉生,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没回答小九。我很喜欢这一刻,我,母亲,凉生,安静得院子,还有高大树木上那些疯狂尖叫的知了。如果生命能在这一刻停驻,我会甘之如饴的享受这份不算美好的美好。因为这个时刻这里有我的家,有我最爱的两个人,我苍老的母亲和我亲爱的哥哥。
母亲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默?变得一言不。
是啊,破碎掉了的一生,还有什么语言能使它重新粘合么?很多书本和很多言论教我们坚强。我觉得那是狗屁。只要眼泪不是从自己眼眶里流出,你就永远不知道眼泪多么苦涩。如果鲁迅让他笔下的祥林嫂坚强的活到新社会,我想我会立刻疯掉。所以,鲁迅还是一个很尊重人心的文人,他让祥林嫂疯了,死了。
至于那些言论,节哀顺变,如果每一次灾难生时,譬如矿难,让某些表高论的高官们在矿井下死个亲人试试看,什么叫节哀顺变。什么叫坚强的面对命运的每一次挑战?命运的挑战永远是给老百姓的?而且只能命运挑咱,咱没法战!所以坚强一词约等于零。
而且,类似于我的母亲这样的人也学不会坚强,此时的我,倒宁愿她学会哭泣。也胜于现在的沉默。
很多人可能都想知道,十二年前魏家坪那场矿难是如何平息下来的?那些死难者得到了怎样的赔偿?
那么我不防借用一个高人的故事新编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话说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时死了许多人,孟姜女的丈夫万喜良也在其中。听到这个消息,孟姜女只觉得天昏地暗,一下子昏倒在地,醒来后,她伤心地痛哭起来,只哭得天愁地惨,日月无光。不知哭了多久,忽听得天摇地动般地一声巨响,长城崩塌了几十里,露出了数不清的尸骨。孟姜女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一具具的尸骨上,她心里暗暗祷告:如果是丈夫的尸骨,血就会渗进骨头,如果不是,血就会流向四方。终于,孟姜女用这种方法找到了万喜良的尸骨。她抱着这堆白骨,哭着说道:‘老万,你的死跟你丫本人素质不高有关啊!’
11月3o日,七煤公司一领导在接受采访时表示,11-27矿难的主要原因归咎于井下矿工对规章制度执行不力,劳动者的素质离我们的要求还差很远。”
其实,同样,十二年前的那场矿难也被归咎给素质不高的劳动者了。当然,那个矿井的杨姓头头也因此在魏家坪这一带失去了竞争力。从此,魏家坪飞进入了北小武他爹地统治的时代――北叔时代。
小九问我,说,姜生,你别光呆啊?你说程天佑是怎么捣鼓到小武的电话的?他怎么知道找他就找到你了?
我将母亲推到房子里,冲小九笑了笑,说,因为我是北小武他正牌夫人啊。
小九嗤嗤鼻子,冷笑,说,去你个傻大丫,少在这春了。凉生,我想在魏家坪四处逛逛,陪陪我溜溜。
我爽快的答应了,我问小九,要不要喊上北小武啊?
小九说,不用了,咱俩女人的事儿,喊上一爷们儿干吗?
我最怕小九用“女人”这个词,她一用,我就感觉自己老了十几岁。跟那些失水的黄瓜似的。
我跟小九说,魏家坪除了草场很美,天很蓝,水很清澈,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地方。
小九笑,说,你还真当魏家坪是旅游胜地啊,我不过是随便遛达遛达。啊呀,姜生,你看,那是什么意思?她指了指一堵墙上的大标语。
少生孩子多种树,少养孩子多养猪。
我看了看也跟着小九笑起来,我说小九,这样的标语在农村多的是,这个还是很普通的教育人民计划生育和致富的标语。以前我们这里的更恐怖,什么“宁可血流成河,不准生一个”,什么“一胎环,二胎扎,三胎四胎杀杀杀”。恐怖吧?
小九点点头,说恐怖啊,黑太阳731也就这么个档次吧。
吃晚饭的时候,小九把这个自己看到的那个好笑的标语跟凉生和北小武说了,她说,真是变态啊,这个,养孩子跟养猪能等同起来吗?
凉生笑,说,姜生,你带小九去看什么不好,你带她去看那些东西啊。
我说,又不是我要她看的,是她自己看的。
一旁的北小武直摇头,说,奶奶的小九,人家海子说了,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你来我们这里还想看什么高雅的标语吗?太愚昧了。
小九冷哼,很不屑的说,北小武,你才奶奶的了。你让海子听到你给他杜撰出这么一诗,他非半夜上门用铁轨夹死你。要顾城听到了,你更惨,他肯定半夜拿着斧头去找你!
听了小九的话,我的嘴巴突然张得好大。
小九腼腆的笑了笑,很不好意思地说,别这样看着我啊,姜生,好歹我也差点走上女诗人这条歧路,幸亏奶奶的我迷途知返。
北小武一脸崇拜的望着小九,说,是什么让你从诗人这条道路上迷途知返的啊?
小九想了想,说,海子卧轨,顾城自杀,我现自己如果做了诗人,一时还想不出个像样的自杀法,所以,只好,迷途知返了。
《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百度》28 你的死跟你丫本人素质不高有关啊(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