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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骤起,吹出旌旗猎猎。
此次冬狩规模空前,前朝后宫但凡有些脸面的皇亲贵族都随圣驾一并出发。
行猎本就是男人的游戏,女眷一早被安顿在暨阳宫,避过风吹日晒,但对于陆晟宫中那一大半儿关外女人,这安排却无趣得紧,便就是连皇后都巴望着能雪地跑马,亲手猎上一两只狐狸野兔回来,没料到都落了空,只得窝在行宫里守着炭火等晚上开宴。
青青也在等。
她坐在榻上,对泽兰说:“我从前住在西边儿。”
泽兰想也不想就答:“主子与奴婢说笑呢,那头是装前朝罪人的地儿,主子是侯爷家的小姐,怎会住在那儿?想来是去也不曾去过的。”
青青恍然间点了点头,喃喃道:“你说的不错,我不曾住过。”
行猎的队伍在天黑时才回,陆晟照例在殿前设宴,趁着大胜之期,必然是要君臣同欢,不醉不休。
远远传来些丝竹声,青青依稀能想象出前头觥筹交错,歌舞逍遥的热闹景象。泽兰与云苓一道收拾床铺,小声说着不知今日皇上会不会来,或是要召去前头伺候,无论如何,她们都需做两头准备。
青青正独自翻书,云苓清脆的嗓音打断了屋内沉静。
“荣公公怎么来了,是前头有旨意?”
荣泰道:“正是呢,特差了奴才来请贵主儿前头伺候。”
泽兰这时也迎上去,“公公稍等片刻,等主子换身衣裳。”
荣泰忙说:“不必了,前头催的急,两位姐姐把用得着得东西都收拾起来,奴才这厢先送贵主儿过去,省得上头发起火来,咱几个谁都担待不起。”
泽兰仍在犹豫,青青却已起了身,“不必麻烦,我随公公先行一步就是。”
今夜月圆,将雪白大地照得越发纯粹。
青青裹着厚重大氅坐在轿中,却仍觉得冷,仿佛有风从领口钻进骨头里,冷得人手指尖忍不住打颤。
小轿在一间不起眼的库房门口停下,下轿后荣泰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说:“前头醉得厉害,贵主儿却也耽误不得,至多一炷香时间就得走。”
“你放心。”
她上前去,推开门,忽而一阵暖融融的酒气扑面而来,这间屋早就有人在等。
他迫不及待,她冷眼旁观,输赢已定。
殿前的热闹还未散,斗酒的斗酒,猜拳的猜拳,几杯黄汤下肚,人人都多几分胆,敢在皇帝跟前放肆。
陆晟喝多了,由周英莲扶到偏殿休息。
屋内寂静,偶然能听见一两句调笑声,他也大约能猜出借酒装疯的是谁。
他正头疼,喊了两声周英莲,等了一等,才有热茶递到手上,还伴着一片香风,不必睁眼也知来者为何。
他就着一双修长曼妙的手,喝过茶,润过嗓才问:“你怎么来了?”
慧嫔柔声道:“臣妾听说皇上醉了,心里不安,便想着过来看一看。”
“听说?听谁说?”他半眯着眼,望着她,既危险却又带着极致的诱惑。
她与大多数女人一样,天生渴望被征服,被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征服,乃至践踏。
她慢慢俯下身,跪坐在他面前,一只手扶在他膝头,怯怯模样惹人怜,“皇上这是要怪罪臣妾?”
她的示弱,陆晟很是受用,他的脸上阴霾已散,略微浮起些许笑意来,“你一片痴心,朕又怎会因此怪罪于你,地上凉,快起来吧。”
他向她伸出手,慧嫔便也从善如流,牵着他的手起身来做到他床边,小鸟一般倚着他,小心翼翼替他按揉太阳穴,为他造一个天下英雄梦寐以求的温柔乡。
他正沉沉欲睡,却听慧嫔轻声开口,“这儿天真冷,呵口气都能成冰,也不知小十一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臣妾来时还恰巧遇上小十一的轿子,仿佛也正往这处来呢,只是匆匆忙忙的,又在库房停了会儿,兴许是睹物思情罢。”
陆晟闭着眼,懒懒道:“你既瞧见了她,怎不叫她一同过来?”
慧嫔的手顿了顿,为难道:“臣妾见她走得焦急,似乎不想惊动旁人,又隐约听人说,晋王也已离席,便更不敢上前了……”
“不敢上前,却有胆量到朕跟前来捕风捉影……”不知几时,陆晟已睁开眼,狭长的眼眸当中装满了她的慌乱与猜忌,“容儿,你从前最是敏慧,如今却越发叫朕看不透了……”
事已至此,慧嫔把心一横,跪在陆晟身前,“一切皆是臣妾亲眼所见,皇上若不信,可差人前去查探,久别重逢,定有千言万语,一时半会儿是讲不完的!”
“久别重逢……千言万语……容儿好一张利嘴,开口尽是诛心之言。”陆晟面无怒色,仿佛分毫不为所动,只望着她头顶珠花,感慨道,“你买通的是谁?周英莲还是元安?”
《青青河畔草》第7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