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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起,为自己做打算也不迟,念书也好,打工也好,想好再做。”
三姊妹说了各自的打算,秋桂打算不摆酒不领证就嫁去水果哥家,水果哥愿意出小舅子初中的学费,秋琼跑去了靓姐裁缝店,要秦老板收她做学徒。
几天功夫,黄老板苦心经营的家,分崩离析了。
另一个家却在建造之中。罗美娟第一次见到了江西的王老板,他带来了一个未成年的胖少女。起初,罗美娟只是以为她胖。某次两人一同下去晾衣服,那个女孩举起手臂,短短的衣服,露出了肚皮,她才知道她怀孕了。
“几个月了?”
姓孟的少女摇了摇头,憨笑着。罗美娟问她:“你有身份证吗?”
再摇头,罗美娟觉得她是个傻子。再问:“你家里知道你出来了吗?”
再摇头。罗美娟收拾盆,离开了后院。
☆、
入了伏旱,这夜晚太闷太热。
睡前,罗美娟拿湿毛巾把凉席擦一遍,躺上去凉飕飕的好舒服,可几分钟后,它就变得粘人,绵绸短袖汗渍渍的,恨不得光着身子趴下。她把风扇呼呼的开到最大档,也无济于事,起床咕噜咕噜的喝下半杯水,仍觉得心头焦躁。这一晚没有睡好,第二天清晨,这夜的温度降下去一点,她想多睡一会,就在黄家三姊妹争最后一点牙膏的吵闹声中醒来。
黄家这三个孩子,平时给父母做死工时,是异乎寻常的木讷勤劳。如今全都从“爱的谎言”里醒来,正视自己物质和生理方面的合理需求,吵闹变本加厉的反弹。米粉店常年的机器轰鸣,造就了他们说话的方式,都是扯着嗓子喊的。从早到晚,罗美娟都能听到他们的哀嚎:抢衣服穿、抢零食吃、抢上厕所,抢热水洗澡。
再加上一个傻少女成天呵呵的站身旁,看她写字,看她看书,看她做菜,一日要问三遍:“罗老师,你手上为什么要绑花啊,拆下来给我看看嘛!”罗美娟想,没必要生一个傻女孩的气,不理她就好。傻少女居然动手要来拆手绢。
罗美娟重重甩开她的手,傻少女一脸错愕和受伤的表情。这样,罗美娟觉得白天也没法呆下去了。
门外,何玉峰把画架背到身上,跨上自行车。罗美娟追出去问:“你今天去哪里?”
这个暑假,何玉峰白天都出去摆摊,给人画肖像。
“人民公园。”
“那你载我吧。”
何玉峰头转过来:“你要一起去?”
罗美娟摇头:“顺路,知行书店。”玉河县里除了蔡行生的书店,她没多少选择。想起包没拿,她说“你等我一下”,跑上了楼。一分钟后再下来,只远远看见何玉峰的背影。
阳光毒辣,罗美娟撑了一把花伞出发。她懒得去想何玉峰为何不载,他的个性出了名的乖戾。
书店里,蔡行生在整理书架子。罗美娟绕过地上的书,问:“又进书了?”
蔡行生从一挪一挪的书里找:“罗老师,你看,这是拜伦的诗。”
“哦?”罗美娟接过来。蔡行生翻到那一页:“你看,她走在美的光彩中,象夜晚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漫天明与暗的最美妙的色泽在她的仪容和秋波里呈现耀目的白天只嫌光太强它比那光亮柔和而幽暗。”
他感情充沛的朗诵,末了停顿,“罗老师,这说的不就是你吗?”
这样的奉承,罗美娟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低头瞥眼看蔡行生。他戴金丝眼镜,头发往后梳得笔直,穿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领口袖口熨烫服帖。靠近时,还能闻到身上淡淡的香皂味。按理说,一个独居的男人很难有一副整洁的打扮。可蔡行生比九中的男老师打扮得更像个文化人,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男人都斯文干净。
“真是好诗。我以前都没读过他的。”
“他的书可不太好卖。”蔡行生弯下腰在书堆里找,“还有雪莱的,普希金的——啊,我曾默默无闻,毫无指望的爱过你。”他拿出一沓的书递过来,“罗老师,你慢慢看,我先收拾,收拾完过来陪你聊。”
他将桌子抹干净,一路小跑端来咖啡,自从他知道罗老师改喝咖啡后,也火速购入了这个牌子的咖啡。甚至,他还晓得问:“吃早饭了没?”得到答复后,一溜烟跑去了斜对面的店买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回来。
罗美娟的心里是高兴的,她一小勺一小勺的挖着蛋糕吃,抬头和蔡行生双目对视时,露出她最好看最羞赧的笑容。她是个女人,女人天生追逐的是爱,是被爱,是殷勤的被爱着。
外头太晒了,门外的路被烤软了,空气里飘着这难闻的沥青味,隐隐还混杂着玉沙河的臭味。蔡行生关上了玻璃大门,开了空调,两人在一起,读诗和散文。一上午就这么过了。也没人来打扰他们,就只有两个学生买了参考书和字帖,买完就走。
暑假期间,王龅牙家不卖快餐了,但还可以点小炒。蔡行生看店,罗美娟过去点菜。人不多,她就站在那里等菜好。王龅牙从门后揭了帘子进来:“罗老师,今天又来帮蔡老板看店啊。”
“哎,过来吹空调的。”
王龅牙望了眼他正在炒菜的娘,往罗美娟身旁凑了点。几天未洗头的浓烈头油味,混着炒菜的辣椒呛味飘过来。罗美娟故意咳嗽两声,挪开了点。王龅牙说:“罗老师,关于蔡老板这个人啊,你可能不太了解。”
罗美娟嘴角咧着说:“对的,肯定没你们这些好多年的街坊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啰?”
《爬上月亮是什么意思》第1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