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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被他这种哽咽的哭法吓到了,她似乎想明白了,说:“你怎么这时候回来呢?飘飘说你留在省城过年的,你家也没人了啊,要不你去你伯伯家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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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如今只剩何玉峰一个在,但好歹是个师大生,第二天一早,何家的大伯就过来,让何玉峰今年去他家过年。中午大熊过来了,他去年高考没考好,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继续复读,一进门他就说:“你个破脑袋里究竟想些什么?飘飘从学校回来跟我说,罗老师跟着你去省城了,……”。
何玉峰未等他说完,摇头:“罗老师不见了。”
大熊愣住:“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何玉峰结巴着把他和罗美娟吵架冷战的事说了出来,那张盘的源头自然避开了。他说后来他想通了,回去找她,可她已经不在了。
大熊说:“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这像她的风格啊,去年夏天她离开玉河也是这样,搞得人都以为她失踪了。”
何玉峰爬起来蹲在床上,怔住了。大熊说得没错,罗美娟是个惯犯,她最擅长的事就是突然消失。昨天的晚餐,今天的早餐中餐他都没吃,胃里反着酸,挖心的想呕。
在自家床上躺了两天,何玉峰原封不动的把那个包背回身上,奶瓶也带上,买了张回省城的车票。这是大年三十,县汽车站人头攒动,都是天南海北奔回家乡团聚的人。有人来车站接亲人,隔着十来个人头的上空,大叫,快到这边来,我等好久啦。人的一生中最会有那么一两次的等待和相聚。何玉峰想,没准罗美娟不生气了,就回去了。她那么大了,那么高高在上,不至于要一直和他耍小性子。她会原谅他的,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
开往省城的大巴空空荡荡,一年四季里难得有这样的景象。车子的密闭性太差,有风从脚底吹上来。何玉峰抱紧衣服,躺在最后面的位子上,他觉得冷,坐着冷,躺下也冷。
下午大巴到达省城汽车南站,何玉峰出来,搭上了回师大的公交车。他紧握住手里的奶瓶,心里竟然忐忑不安,这是基于他不愿承认事实的期待。一方面,他想让这慢吞吞的公交车有如飞梭一般驶向目的地;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慢点,再慢点,得以保全他的希冀空间。
他想象着他急躁哆嗦的去开门。
打开门的那瞬间,看得到热气腾腾的蒸锅,看得到电炉子的蓝色火焰,看得到桃子欢笑着朝他奔来,看得他的罗老师尽释前嫌,冲着他暖暖一笑,伸出手接过他的奶瓶。他就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不停的想象这一幕,以慰藉心灵,以供他在没有空调的大巴和公交车上取暖。
天空已在身后拉下大幕,何玉峰步子轻轻的,回到了小院子。院子里头的葡萄架下,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用来照明,没有一个人。何玉峰想起刚搬来时,是盛夏,到了晚上,三层楼房子的人都拿着蒲扇下来吹风乘凉。
有些房子一年到头来,就这么一刻变得温馨热闹,有些房子一年到头来,就这么一刻变得冷清无比。这个院子,自从有了罗美娟,就变得不一样了,它不属于欢乐祥和的氛围,它静悄悄的呆在这里。
他打开栅栏门,走进去,上了台阶。房间门外的灶上摸过去,那些粘附在灶台上的油脂都已经变得冰冷。他把包放在脚边,拿出钥匙开了门。开灯后,屋子里仍然昏昏沉沉,灯还没全亮起来,一切都是他离去时的模样。那些菜被扔在房间地上,无人收拾,他慢慢走过去捡了起来。因冬日的低温,这些都还没有变坏。
晚上,王奶奶发现了这个被遗忘的小租客,过来敲房门:“阿峰,过去一起吃个饭!怎么回事,罗老师带着桃子去哪里了?”
何玉峰蜷缩进被窝里,任敲门声在门外不停的响起。他深嗅两口气,还好,被窝里还有罗老师的香味。
他从除夕夜开始睡起,惊天动地的爆竹声都没把他炸下床,直到正月初三,他才下了地。之所以爬起来了,是因为敲门声越来越恶劣了,老有人在外头咒他是否死了。混沌中,他还听见了老四的声音。他朝天花看了看,才想起自己有说过,他不回老家过年,他要和罗美娟呆一起。
老四是不知道何玉峰成了个颓废,他只是来找人玩的。他家就在省城,正月里寻亲拜友,是大人和小孩爱的戏码,对他们这种半大不小的人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老三,老三,市里文体馆开了个冰雕展,去不去看?”
屋子里没回应,老四想也许老三不在,做罢了:“什么人,为什么连个手机都不配!非要害我来走一趟!”
王奶奶出来了,问老四:“你是他同学?”
“对啊。”
王奶奶指着门:“拍啊,再拍门!他人在里头的,他不肯出来。”
老四问:“怎么回事?”
“两个人吵起来了,还让我带了好几天的桃子。然后那个罗老师走掉了,不知走哪里去了。屋里这个呢,就这样子了。作孽啊,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过的年,蒙个被子在里头哭。出这么大个事了,家里连个人都没来,你知不知道他爸妈啊,有电话没?赶紧打电话让人接回去。”
老四“哇靠”一声,回头拍门拍得震天响:“老三,你开门,再不开门,我撞了。”
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帮手,王奶奶也在门外喊着:“凡事想开点啰,年轻人!虽然这个屋子的房租,你们交到三月份了,你要住我不能赶你走,但是你这个样子,出事了,不是害我以后租不出去了么?”
《爬上月亮是什么意思》第6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