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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霞再次烧红西方的天空时,惨烈的直布罗陀海峡之战终于落下帷幕。胜负从开战以前,便已经分晓,只是战场上的厮杀刚刚收尾而已。除了被格里菲斯招安的降兵以外,西班牙舰队中的幸存者只剩加西亚和他身边的少年。虽然二人都是狼狈地跪倒在地的姿势,却给人凌然不可侵犯的感觉。斯第尔顿家族的另外六位旗舰船长也登上“圣马丁号”却也无意羞辱战俘,只是默默地围在他们效忠的对象身后不是英格兰女王,而是英格兰的女船王。
虽然斯第尔顿家族船队是胜利者,两位总指挥官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却都没有敌意,只有敬意。
“我只放一个人回去。”过了半天,菲泽塔才开口,“你们两个谁走?”
“加西亚将军,您走吧。”少年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有您在,西班牙就没有输。”
加西亚打量了一下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少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米盖尔?德?阿昆多。”直布罗陀海峡之战显然是少年经历的第一次战役,而且是一场西班牙输得一败涂地、“海上霸主”被打得颜面无存的大败仗。第一次领教到战场残酷的少年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分明吓得浑身发抖,依然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还以为自己幼稚的逞强能骗过年龄是他数倍的老将军:“能面对面地见到您,还能和您说话,我此生无憾了。加西亚将军,您走吧。”
加西亚却对阿昆多充满疯狂崇拜的目光视而不见,转而抬头看向菲泽塔:“让这个孩子回去吧。”
“加西亚将军”
“无条件服从上级的任何命令,这是军人的天职,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上司,就服从我的命令,给我滚回西班牙去!”加西亚闭上眼睛,似是不想再理会阿昆多,“我这把老骨头本来就快进棺材了,可你还年轻。走吧,孩子。”
“决定了?”菲泽塔挥了挥手,阿昆多立刻被人抓小猫一样拎起来。人高马大的水手们全然不顾他的抗议,硬把他拖走。
“斯第尔顿,你给我等着!”虽然手脚受制,阿昆多依然气势汹汹,“今天放我回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等着你来杀我的那一天。”菲泽塔坦然接受他的挑战,“不过请你先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你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告诉他,谁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我或许无法阻止一两只小老鼠藏在船上溜进英格兰的国土,但只要他敢往英格兰的国土上派军队,不管来多少人,只要敢踏进大海,我就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阿昆多死死地盯着菲泽塔,似是要把她的身影刻在眼睛里,却没注意到在不远的“人鱼号”上,有个和他同名的孩子也在好奇地看着他a,而那个现在只有两岁的孩子,才是他命中注定的真正对手。
这是米迦勒?罗伊?斯第尔顿与米盖尔?德?阿昆多的第一次见面。两人第二次见面时,是在十八年后的英吉利海峡。三十一岁的阿昆多作为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古普兹可支队的指挥官出战,而与他在英吉利海峡遭遇的,就是二十岁的米迦勒率领的斯第尔顿家族武装商船。
不过没有人能预测未来,英西战争已经是后话了。此时的阿昆多眼中的敌人只有菲泽塔一个,而此时只有两岁的米迦勒则是在非常严肃地考虑怎样才能把自己的拳头整个儿地塞进嘴里。
加西亚看着徒劳挣扎的阿昆多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小孩不懂事,请别介意。”
菲泽塔却摇头:“我杀了他的这么多同胞,他会恨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你会去攻打西班牙吗?”
“我是商人,不是军人。”菲泽塔只是抬起手,“尼可”立刻凑过来,让她挠它的下巴,“你也看到了。如果我有心侵略西班牙,现在西班牙还会有活人吗?要不是你们的国王野心勃勃,妄图干涉英格兰的内政、想在英格兰的土地上重演玛丽一世统治时期的暴虐,今天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你我无冤无仇,可是如果我不在这里重创西班牙的军队,难保某一天,你们的国王不会命令你们来侵略英国。我也是情非得已。”
“你不会去攻打西班牙就好。”老将军满是皱纹的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他知道,战场上的阵营与善恶无关,敌我双方不过是效忠于不同的君主罢了。向彼此举起屠刀,都是出于忠诚心驱使下的无奈之举。
“其实说起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也不能全都怪你们的国王,我们的女王也有责任。”说到这儿,菲泽塔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女王陛下太心慈手软,不肯处死玛丽?斯图亚特那条苏格兰毒蛇,什么都希望能通过谈判来解决,我们也不会在战场上见面了。不过我已经宣誓过,要为女王陛下效忠,既然女王陛下不想弄脏她的双手,就只能由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替她当恶人了。对不起,害得那么多无辜的人送命,可如果今天我不杀他们,明天死的可能就是我的同胞了,我也是出于无奈。”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愚忠的臣子替女王背黑锅,伊丽莎白女王才能做她道貌岸然的“好女王贝丝”约瑟看到罗宾在冷笑。
死到临头,加西亚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你很厉害,年轻人。你打败的是西班牙海军的迭戈?加西亚?德尔加多将军。我有荣幸知道打败我的人的名字吗?”
“没有。”菲泽塔答得斩钉截铁,甚至有些不礼貌。
“作为战场上的对手,我很尊重你。”加西亚皱起了眉头,“难道你认为我是个不值得尊重的人吗?”
菲泽塔就是因为钦佩加西亚,不愿意对他说谎,也不想用自己的年龄和性别来侮辱他,才拒绝自报家门。
“怎么?堂堂西班牙将军对一个平民妇女举起屠刀,还好意思问对方的名字?”罗宾语中带刺地冷冷嘲讽,“偶尔遇到一个面对全副武装的军人,还有能力自保,而不是只能任人宰割的平民女人,就让你那么不痛快吗?”罗宾特别重重地强调了“平民”和“女人”两个词。
“你是女人?”加西亚像吃了霹雳,目瞪口呆地重新打量菲泽塔,“你你是女人?”
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有必要了。菲泽塔亲自扶加西亚起来,按照西班牙人的习惯自报家门:“菲泽塔?维多利亚?斯第尔顿?皇甫爵士。能做您的对手,我也深感荣幸。”
“连真名都报出来了,你还想隐瞒性别吗?”加西亚发出神经质的笑声,“还是你想说,你们的女王一直把你当男人,所以我不必为向女士拔刀的丑行内疚?”
“‘爵士’的头衔和隐不隐瞒性别无关,只是别人称呼我的头衔时,经常会故意把‘女爵(dame)’说成‘该死的(damn)’,所以我只用‘爵士’做头衔。”
《人鱼之歌简谱》第97章 路西法之怒10(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