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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个近乎胡闹的公爵头衔,米迦勒的授勋仪式却是极其正规。女王戴着王冠,端坐于王位上,穿着深红色丝绒外套的米迦勒则是在号手的通报中蹒跚走到女王面前,顺从地跪在她面前的软垫上。
一旁的典礼官照本宣科地宣布:承蒙皇恩浩荡,伊丽莎白女王赐予米迦勒?罗伊?斯第尔顿“海洋公爵”的头衔,是世界上所有海洋的领主。
典礼官十分尽责,即使念到“海洋公爵”这么个可笑的称呼,刷过糨糊一般的脸依然严肃得好像是在宣布一个十分正式的头衔。或许是受到典礼官的影响,周围的人也没有一个在听到“所有海洋的领主”时发出笑声。
典礼官宣布完了以后,女王站起身,取过侍从端过来的小帽子,戴在米迦勒头上,红色丝绒的帽子虽然是按照小孩的身形做的,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象征公爵身份的四条貂皮、一个金环和八枚金红色叶片一样不少,然后拿过托盘上的小佩剑,交到米迦勒手里。
“起来吧,公爵大人。”女王亲自扶米迦勒起来,还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才示意他回到父亲和姐姐身边。要不是两人的年纪相差太大,黑发黑眼的米迦勒又长得和女王没有一点相像之处,女王亲昵的态度恐怕会让人怀疑米迦勒是她的私生子。
“陛下既然觉得英格兰的公爵太少,为什么不封罗伯特为公爵?好歹还是自家亲戚a,不是全身上下找不出一星半点贵族血统的贱民。全英格兰仅有的两位公爵一个是反贼,一个是贱民,恐怕以后‘公爵’这个头衔只会让人嗤之以鼻。”菲泽塔在观礼的人群中听到沃尔特?德弗罗如是嘀咕。
“是啊,不像您,德弗罗大人,娶了个‘名妓’b的后代,可真是光宗耀祖。”诺福克公爵也听到了沃尔特?德弗罗的嘀咕,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不知尊夫人遗传到了她的祖母的几分?小公子是不是你的种?真可惜,她生的是个儿子。如果是女儿,或许就有人继承玛丽?博林的衣钵了”
沃尔特?德弗罗被诺福克公爵的羞辱气得脸通红:“诺福克公爵大人,您是在影射女王陛下吗?或者您认为只有敢大举反旗、做卖国贼的人才有资格做公爵?”
“别忘了你的身份,德弗罗大人。”
“谢谢您的提醒,诺福克公爵阁下,我从来不曾忘记过我是陛下的臣民,更是从来不曾忘记过是谁曾经企图篡位。如果承蒙陛下厚爱,我觉得诺福克公爵这个头衔倒是很适合我的儿子作为我在战场上的战利品c。”
“无礼贱民!别忘了,我现在依然是英格兰的公爵。”诺福克公爵终于恼羞成怒地脱下手套,狠狠地甩在沃尔特?德弗罗脸上,随即拔出剑来。
“那么就让我在这里结束战场上没有结束的任务吧,叛徒!”沃尔特?德弗罗也拔出剑。
为什么门口的侍卫缠着斯第尔顿家的船长们交出武器,却任由诺福克公爵和沃尔特?德弗罗带着剑进王宫?就因为他们是贵族d?在一旁看热闹的菲泽塔在心里为自己家的船长们不平。一群欺软怕硬的看门狗,只知道对着高级贵族低头哈腰,看到平民就耀武扬威。还狗眼看人低,居然连斯第尔顿家的船长们没有一个是好捏的软柿子都看不出来。现在遭报应了吧?女王确实很喜欢看到他的男宠们为了争宠而大打出手,可不是什么人在她的面前决斗,她都是乐意看到的。现在他们动起手来了,看你们怎么和女王交代。
不过看到诺福克公爵和沃尔特?德弗罗的矛盾,菲泽塔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诺福克公爵和沃尔特?德弗罗从暗自嘀咕,到彼此含沙射影,到公开唇枪舌剑,一直到最后大打出手,旁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们一个是英格兰唯一的公爵,一个是女王的姻亲,双方都是一般人得罪不起的人。因此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矛盾愈演愈烈,却只是躲得远远的,只求别惹祸上身。
两位大人过大的动静终于惊扰了女王。
“都给朕住手!”看到他们拔剑,女王怒喝道。
可是两位大人早已气昏了头,对女王的命令都置若罔闻。旁边的人又碍于身份,不敢加以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动起手来,没有人敢去执行女王的命令。摩西原本也在旁边看热闹,眼看着两位大人手中的剑就要交锋,斯第尔顿小姐的家庭女教师却慢悠悠地踱到他们中间,然后就站定不走了,任由他们呵斥,依然不言不语,却也毫不畏惧利刃的威胁,即使两把剑锋利的剑刃近在咫尺,脚步也分毫不动,大有如果他们要动手,就先把她刺个对穿的架势。
诺福克公爵和沃尔特?德弗罗自然不知道面前长得毫不起眼、一身家庭女教师打扮的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斯第尔顿船长,只当她是个不知好歹的下人,根本就没把她的生死放在眼中。既然她把自己送到刀口上来,他们不介意成全区区一个女仆想死的决心。然而女王却清楚地看到菲泽塔先给了塞西尔和沃尔辛厄姆一个“你们欠我一份人情”的眼色,随即直勾勾地盯着王位上的女王。
1569年,在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怂恿下,英格兰北部的天主教徒大举反旗,伊丽莎白女王让位给玛丽女王,恢复英格兰的天主教信仰。女王囊中羞涩,没钱招兵买马,以至于反贼一直打到兵临城下的地步,差点改朝换代。后来是斯第尔顿家的无偿赞助让伊丽莎白女王度过了这场大危机,总算顺利地平定叛乱。作为感谢,女王将“仙后”赐予不肯接受任何勋章和头衔的菲泽塔,金口玉言许诺她“以此剑为证,从此以后,凡是但敢审判你的,一律以欺君罔上论处,凡是胆敢伤害你的,一律以弑君叛国论处”现在菲泽塔是要女王兑现她的诺言。
以“海上第一剑客”的身手,别说只是面对两把剑的围攻,即使身边都是刀光剑影,菲泽塔也能保住自己的周全。但只要她存心让诺福克公爵刺中,接着亮出斯第尔顿船长的身份,女王就必须履行“伤害你与弑君叛国同罪”的诺言。
贵族与君王之间的关系是互相辅佐互相制约的关系,作为英格兰唯一的公爵,即使诺福克公爵大举反旗,即使塞西尔、沃尔辛厄姆等朝臣都极力支持处死叛徒,女王也不想轻易冒犯上级贵族的特权,因此把诺福克公爵的死刑一推再推,只求通过拖延时间,能让要求处死他的朝臣打消主意。但如果现在诺福克公爵真的刺中了菲泽塔,女王就必须在和斯第尔顿家翻脸、失去重要的经济支柱与处死诺福克公爵、冒犯上级贵族的特权之间二选其一。
诺福克公爵的佩剑的利刃离菲泽塔越来越近,菲泽塔却依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女王,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她倒要看看自己在女王心中还有多少分量,女王是会选择偏袒虚无飘渺的贵族特权,还是要菲泽塔能给她的真金白银。
可惜菲泽塔没能如愿以偿。
眼看着两位大人手中的佩剑就要刺破菲泽塔的衣服,白晨用两根手指夹住沃尔特?德弗罗的剑刃,就让他动弹不得,而看起来并不比一般人强壮许多的纳赛尔则是老鹰捉小鸡般把诺福克公爵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女王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随即腿一软,一坐倒在王位上。
菲泽塔有些嗔怪地看了看白晨和纳赛尔。白晨看到菲泽塔有危险,是真的紧张,即使接住了沃尔特?德弗罗的剑,点漆般的眸子中,焦虑的神色依然未曾退去分毫。纳赛尔则是悄悄地向菲泽塔摇了摇头她太莽撞了,居然敢试探君王,无论此番试探的结果如何,君臣关系都不会再回到从前的坦诚相待。纳赛尔存心破坏她的试探计划,是真的在救她的命。
“放开我,贱民!”诺福克公爵大叫。
“贱?民?”纳赛尔还是拎着诺福克公爵,一点也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只是拎着他转向自己,“难道在基督徒的世界,公爵的地位比国王还高吗?”
诺福克公爵刚发现拎着他的是纳赛尔,虽然顾忌他的王室成员身份,可是也放不下身为公爵的架子:“这里可不是你的国家,异教徒。”
“我是说你竟敢在你的女王面前喧哗,”纳赛尔终于扔下诺福克公爵,“贱民”纳赛尔从小在各国游历,见多了民间疾苦,因此性情随和,不喜欢仗着王子的身份作威作福,但如果真的把他惹火了,王子的头衔也是个很好用的东西。
诺福克公爵一落地,就对上女王愤怒的双眼,立刻乖乖地蔫了。
“对付叛徒,就应该直接把他们送上断头台。”仗着女王亲戚的身份,沃尔特?德弗罗嚣张惯了,此时看到诺福克公爵在纳赛尔手里吃瘪,更加得意洋洋。只是白晨还夹着他的剑不放,让他的胜利显得也不那么光彩夺目。
《人鱼之歌简谱》第118章 摩西6(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