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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蛰时常过去带着昭儿过去陪伴,韩墨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榻旁。
深夜父子独对,回看来路,韩镜终是心结难解,神情黯然,声音虚弱,“存静从前很有分寸,本以为会是阖府欢喜,却最终走到了这步。解忧的事,傅氏的事,他是半点都不肯退让。”
韩墨握着那双枯瘦的手,在旁沉默。
韩镜声音更低,“解忧丢了性命,我也活不了几天,他却还维护着傅氏,不肯退让。”
这事如何评判呢?
韩墨不好说得直白,只低声道:“父亲不愿让亲人受伤害,存静也是。”
“我只是不甘心……”
韩墨不语,见仆妇端了汤药过来,亲自侍奉喝药,藏在心里的话也压了下去——有些事情上,父亲的心胸却是狭隘了些,看不开,作茧自缚,最终伤肝伤身,陷入困境。
但这种话,哪怕说了,韩镜也不可能听进去,只能重病添堵。
汤药有浓浓的腥苦味道,韩墨舀在勺里,韩镜只尝了尝,便喝不下去了。
气息渐渐微弱,眸光渐而涣散,躺在庆远堂旧居里,仿佛能看到发妻坐在旁边做针线,唐解忧趴在小矮桌上,慢慢临字,笑得乖巧可爱。那是他走出朝堂,满身疲累之余,所能拥有的最温馨的记忆。
这座府邸里,会惦记那些场景的,恐怕只剩他了。
韩镜唇边浮起个很浅的笑,眼皮阖上,溘然长逝。
……
韩镜的丧事很隆重,因韩蛰尚未受禅登基,韩墨兄弟商议后,仍以尚书令的身份下葬,追赠谥号,永昌帝缀朝两日以尽哀思,礼部尚书亲自操持,京城百官,几乎都登门吊唁,极尽哀荣。
不两日,甄嗣宗因事获罪,由樊衡亲自带人查抄府邸。
韩蛰则在朝堂和丧事两头奔波,直至腊月底时受禅登基的大典筹备齐全,才算得空。
晚间回到银光院时,昭儿躺在小摇床里,因屋中熏得暖热,身上只穿两层绵软的衣裳,藕断般的小腿露出半截,被胳膊抱着送到嘴边,正唆那又软又小的脚趾头——这是他昨日才学会的,动作不算纯熟,却玩得不亦乐乎。
令容则在侧间里,正在试那套皇后的凤衣。
朱红的衣裳裁剪合体,上头用金丝银线绣了飞凤牡丹,因是册封皇后的典礼所用,亦按礼制绣了祥瑞之物,端庄贵重。旁边则是皇后的凤冠,赤金打造,珠光宝气,庄重而不失柔美。
令容身姿长开,穿着凤衣,纤秣适中,修长端庄。
诞下昭儿后,秀丽妩媚的眉目愈见韵致,淡薄脂粉装点下,黛眉如远山,眼哞似星辰,朱唇漾开笑意,明眸皓齿,风情愈浓。乌鸦鸦的云鬓堆叠,耳畔坠了朱红滴珠,头戴精致凤冠,衬着无双丽色,叫人挪不开眼。
恍惚想起初成婚的时候,她还是天真少女,穿着那凤冠霞帔,那样娇弱轻盈。
只是彼时他太冷厉,未曾将她的姿容刻在心上。
好在还有册封皇后的典礼,他会在那座庄严皇宫里,牵着她步上高台,受群臣跪拜。
韩蛰甚觉宽慰,待令容脱下凤衣,便揽她进了内室,如常更衣用饭,沐浴就寝。
床榻里销金帘帐长垂,令容身上寝衣宽松,满头青丝披散在肩,黑发腻肤,雪白纤秀。
“……前晌跟母亲入宫,见到了太子,还笑着给我剥糖吃。”令容靠在韩蛰肩上,手指闲着无事,描摹他胸前贲张的轮廓,稍稍抬眸,“夫君打算一直将他养在北宫吗?”
“不太好。”韩蛰掌握锦衣司多年,经受重案无数,最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那孩子从东宫至尊之位跌落,在韩蛰而言,是一念之仁保全性命,在太子而言,确实得而复失。若还养在宫里,待长大后懂事,瞧着这座本该属于他的皇宫,终会心意难平,于谁都无益处。
令容便瞧着他,“那怎么办呢?”
“京城里有许多德高望重的高僧,他纵不能剃度,记为俗家弟子学佛经,能通透些。”
“这样也好,回头再找个光风霁月的青年才俊教他诗画,也能荡涤心胸。”
“嗯——”韩蛰忽然记起件事情,“岳父袭爵的旨意已备好了,后日请他来大典,过后正好受旨袭爵。册封的典礼就这一回,可不能错过。”
令容翘着唇角微笑,双臂攀在韩蛰肩上,“夫君当了皇帝,就只册封一位皇后呀?”
“有你就够。”
“当真吗?”
“嗯。”韩蛰将她肩膀揽在怀里,轮廓冷硬如旧,声音却分明温柔,“这么短的几十年,朝政之余能剩多少精力?拿来陪你都不够,怎可浪费在旁人身上。”
冷峻的眉目微垂,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慧黠眼眸,深邃眼底便浮起笑意。
《权相养妻日常txt百度》第36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