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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仙苑中,张嬷嬷与丫鬟闻着动静,急忙打开院门,却不想就瞧见自家姑娘被两个婆子拖了进来。
张嬷嬷大惊,赶忙上前阻拦:“你们这是做什么!反了天了!快放开姑娘!”
那婆子根本不理会,竟直接一脚将她踢开,张嬷嬷年岁已高,哪里经得住这样踢,登时倒在地上,痛的眼冒金星。
她站不起来,只能捂着伤处,眼睁睁看着她们将姑娘与碧玉推进屋子里,又出来将院门落锁,扬长而去。
几个丫鬟吓得乱了方寸,留下两个扶着张嬷嬷,其余几人冲进屋中去扶晚晴。
碧玉顾不得身上和额头的疼痛,吃力地爬到晚晴身边,帮着丫鬟将人扶到椅子上。
她慌张地上下瞧着,生怕晚晴受伤:“姑娘!可有哪里伤着?!”
晚晴的裙角和绣鞋已经沾满泥草,珠钗玉簪掉在地上,髻散乱,白皙的脸颊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唇角甚至隐隐渗出了一丝血迹。
她整个人如同被风雨摧落泥泞的海棠,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任碧玉和丫鬟们如何说话,都做不出丝毫回应。
碧玉慌了神,姑娘方才见公子晕倒,也是这般模样,服了药好不容易缓过来,如今又……
对了!药!她想起在快雪阁崔太医给的药,手忙脚乱地在怀中摸索着,才现那罐子在方才摔倒时已然破碎,好在冬日里衣裳足够厚,未曾伤到,药也还在。
她顾不得那些碎瓷片还在衣裳里,只摸索出几颗药丸,让丫鬟倒了水,取了一颗给晚晴喂了下去。
张嬷嬷缓了几息,好不容易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进门,焦急道:“碧玉,姑娘这是怎么了?”
碧玉无暇顾及,先招呼着一旁的丫鬟将晚晴扶到床榻上躺下,才又到外间,一壁清理着碎瓷片,一壁道:“公子吐血晕厥还未醒,老爷便像失心疯了一般,命咱们姑娘禁足,直至出嫁。”
她言语中没有一丝对徐巍的尊敬之意,只余一片冰冷,隐隐透着怨恨。
张嬷嬷慌忙道:“碧玉姑娘,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呀!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如何是好?!”
碧玉却早已没了往日的小心谨慎,她不屑道:“知道又如何,左右都是要陪着姑娘禁足了,大不了再挨一顿板子便是。”
说话间张嬷嬷也注意到她额头的伤口,便唤小丫鬟去取些药来,为碧玉清理伤处,好在伤的并不算重,血已经止住,只是这样的口子,必定是要留疤了。
碧玉不在乎这些,上完药便去内室照看晚晴,不知是否是今日这场闹剧让晚晴心力交瘁,还是旁的什么缘故,她服下药后便陷入了昏睡。
碧玉让丫鬟扶着张嬷嬷下去歇息,屏退众人后,独自坐在床榻边,直至此刻,她心中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低声哭泣着。
大齐庆历十九年春,吏部尚书府嫡女徐青及笄,府中却未曾设宴,不久,上京城隐隐传出流言,道是尚书府二姑娘不满婚事,似与其兄有染。
流言愈演愈烈,惊动圣上,于紫宸殿召见徐巍,训斥许久,命其平息流言,同时,为安抚徐巍,将其升任为左相。
南御街上,徐巍坐于马车之中,手里曾经渴望的升迁旨意此刻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让他感受不到一丝欣喜。
他心中明白,忠勤伯私下里为圣上办了不少事,颇得器重,这也是他当时属意袁昭的原因之一,如今这桩赐婚是袁昭主动求来的,圣上自然不愿见任何变故。
今日训斥,乃是向他施压,升官的旨意,与其说是恩典,倒不如说是打一巴掌后给的甜枣,如此恩威并施,只为让他得了好处,乖乖的将事办好,确保不出岔子。
一个左相算什么,他原本靠着自己的才能,未必就没有机会,可如心愿一朝达成,却是因着这样的原由,让他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马车在尚书府门前停稳,吴书扶着徐巍下车进门,询问眼下可要去正院,徐巍刚想点头,就想起秦桑榆自去岁晚晴禁足起,便对自己日日冷着脸,不见一丝笑颜。
徐巍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罢了,去书房吧。”
二人刚行至书房,便见一小厮立于门前等候,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吴书见此人颇为眼生,便想出言询问,谁知徐巍摆手制止,让他在外头候着,独自与那人一同进了门。
正院中,秦桑榆坐于茶案边,低头缝制着一个皮毛手围,周嬷嬷急匆匆进来:“夫人,不好了,快雪阁送出来的信被半道拦下了。”
秦桑榆一惊,急忙起身问道:“什么?谁拦下的?”
自从晚晴被禁足之后,承砚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全靠太医的药勉强吊着,晚晴也好不到哪去,三餐有一餐能吃进去几口都已是勉强,精神气全散了,人消瘦得几乎不成个样子。
秦桑榆实在不忍,便悄悄买通了慧仙苑外守卫的小厮,让晚晴与承砚可以互通消息,近日徐巍公务繁忙无暇分身,秦桑榆便借着探望承砚的时候,嘱咐他写下信件,再由此人送入慧仙苑。
她只是盼望着二人能以此慰藉,有了念想,便能恢复些精神,哪怕只是一点也是好的,却不想这信才送出来,就半道出了岔子。
周嬷嬷思忖着得来的消息,道:“夫人,慧仙苑外的人本就是老爷调过来的,咱们都不相识,能买通一人已是不易,此前传递消息从未被觉,可换成书信却不成了,您细想想,只怕此前之事老爷并非不知,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秦桑榆焦急的在案旁来回走着,她神色忧虑,透着气恼:“承砚一直不好,晚晴也瘦成那般模样了,他还要如何?!难道真的要将儿女硬生生逼死才肯罢休吗?!”
周嬷嬷赶忙劝道:“夫人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您若再有个什么,岂不是让姑娘与公子更忧心么?”
秦桑这回却没将劝解之言听进去,她思量片刻,拿起桌上的手围快穿了几针,将绳结打好,便抱在怀中快步出了院门。
《浮生小记》第29章 及笄(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