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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溶。”大哥牙关中挤出两个字。
蒋涛才开口说:“阿溶,你我兄弟一场,人往高处走,大哥心里为你高兴。”
叶溶心里一阵热浪翻涌,如那年他顽皮任性,被大哥一顿捶楚打得皮开肉绽都不肯服软时,大哥随口落寞的说一句:“毕竟不是你亲兄长。”
叶溶只觉那句话如刀子割碎了他的心,再没了话,只凄然叫一句“大哥”
他心里的大哥是蒋涛,叶沛不过是他家里的寄生虫,和他有血缘的动物。
“六弟。”一声唤,叶溶眼睛一亮,二哥贺望祖满脸惭愧地看着他,只说一句:“二哥都知道了,六弟的一份心,二哥日后……”后面的话哽咽难言。
叶溶抬头看秦老大,感激不已,不想这家伙说到做到,果然手段高明,法眼通天。
贺礼奉上,蒋涛却将一本相册递给秦老大说:“往年逢了阿溶的生辰,我就带他去影楼拍张照留影,总想岁月无声,如今看,是妥的。”
秦老大接过手,随手翻看一页,英气逼人的少年,大大的眼睛,眉头微皱,没有笑容,透了几分清冷,少了几分稚气。
“这是阿溶九岁那年照的,在定江码头钟楼边。”蒋涛说,秦老大侧头望叶溶,似在寻找昔日那小娃娃的身影。这一句话,叶溶反是眼泪在眶内转动,眼泪却咽进喉头中,那递到秦老大手中的不是十二年来他的影集,而是将他还到了秦阿朗手中。而他,只是那本相册中的影,无法掌控自己的去留,就被这么郑重地交给人手中。他看出大哥蒋涛眼神中的不甘和无奈,但他并不想认命。
洗儿台上,黄铜兽头提环上系着大红彩绸的浴桶,滚热的水被倒进时热气蒸腾如清晨湖泊上的烟岚。
“洗呀,快洗呀,一洗富贵吉祥;二洗家门兴旺……”
四名喜娘分守了浴桶,用柳条在木桶中搅动,嘴里唱着吉利的洗儿曲,鼓乐声响彻一片。
秦老大大步上台,对了四周拱手一圈,哈哈大笑着合不拢嘴,似是去为什么门店开张剪彩。
“开襁褓,请两位少爷下水沐浴!”喜娘一声唱,叶溶就见喜娘凑来解那束缚他襁褓的绸带,眼见那大红绸带就要展开,就要露出襁褓中光溜溜的他,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像要垂涎三尺的吃他的肉,叶溶又惊又羞。
“大少爷入桶。”
咚咚一阵鼓声响起,旁边一阵阵欢呼声暴起,叶沛的襁褓已被解开,露出白嫩嫩如花生仁般的肌肤,一团粉嫩嫩的肉就被放去水里,哗啦啦的水声漾了一地,欢呼呐喊声暴起,掌声雷动。
秦桩栋见叶溶在他怀里挣扎扭动,不明就里,低声喝他:“别闹!扒都扒光了,还闹个什么?”
叶溶急得大喊一声“二叔!”,也不知如何紧张的喊出这声,秦桩栋愣神的片刻,叶溶运足气力身子一拧,硕大的襁褓从秦桩栋手臂中滑脱,扑腾地一声坠入浴桶中,水花溅飞,如巨浪掀起,漾出的水花浇在秦桩栋和措手不及的喜娘一身,湿淋淋的二人如落汤鸡一样愕然立在原地。众人哗然,在坐的长辈有人起身,惶惑的目光投来要看个究竟。
秦桩栋伸手奋然入桶一把抓住叶溶身后的襁褓,向上一提,叶溶呛水咳了几声,额头碰在浴桶壁上生疼。还不及恍过神,二叔已经揪住那绸带几把扯落他身上的襁褓,竟然腰下一滑,那条兜裆布也被扯了去,红绸一头沉沉的悬在桶外。
叶溶双手被缚在身后,揪住襁褓的一角,任二叔如何向上拉就不放手。
“大姑娘进了洞房,你闹还有用吗?”二叔威喝着。
喜娘擦把脸上的水咯咯笑了说:“这是二少爷等不及要抢个先洗呢。秦老爷大吉大利,往后呀,儿子们都个个争先恐后跳来秦府投胎,子孙兴旺。”
叶溶挣扎着露出平实的肩头,那委屈羞辱的目光望向二叔和凑过来的秦老大,秦老大咧嘴哈哈的笑了,低声对旁边的二弟秦桩栋说:“腰上那块遮羞布,怎么也给他扯了?”
烫热的浴桶中,那水雾里还泛着淡淡的艾草的清香气息。叶溶身子向水里一沉,那水就漾了出来,哗哗的声音。
令他目眩的人影中,他一眼看到一个身影,笑吟吟的,立在一旁,抹了头油的分头光可鉴人,抿得一丝不苟,那魅人的笑意在唇角,就得意地望着他。这场浴儿宴的总导演,他正得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楚耀南!
洗儿宴(2)
喜娘捧了艾叶水近前,唱着歌儿,果然如寻常人家浴儿宴,将艾叶儿水从他头顶淋下。他屏住呼吸,任了热热的艾叶水流过面颊,如溪水淌过。柳条搅和着水,如观世音娘娘净水瓶中的那柳枝,在叶溶额头点了几下念念有词说:“送子观音大慈大悲,为秦氏喜添佳儿。秦家满门感恩戴德,抄十部《金刚经》叩谢娘娘大恩大德。”
那边有人捧来火盆,台下和尚念经声四起,《金刚经》焚去化作仙烟儿。
秦老大跪地磕头,感谢上苍和送子娘娘赐儿之恩,大师诵经做法,仪式隆重。
桶里的叶溶如坐针毡,心想如何还不速速的了结?还诵上经了?
再看秦老大起身,就笑吟吟向他而来,看他兄弟一眼,那眼神分外的暧昧。只一眼,叶溶的后背如被针扎,一抖,就听到秦老大一声吩咐:“请喜蛋!”
“请喜蛋,滚喜蛋,从头滚到尾,儿子无病无灾避小鬼。”
喜娘嘴里唱着洗儿歌儿,捧来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的一团儿,捧在手里,凑到叶沛叶溶兄弟身边。台下立时一阵骚动,嬉笑声四起。
《手足无措的意思》第3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