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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六姨太撩拨起男人很有一手,男人么,不论年纪,总喜欢在这档子事里做贼,占个不敢声张的便宜。
她偏要翻覆无常,牵着男人心里那根弦儿,勾勾缠缠的,一会儿把白花花的便宜哺进对方嘴里,转眼又端着贞静娴雅的架子,把那些畏畏缩缩的手拍开,连个眼神都不肯施予。
这么一来,她半冷不热的,男人的色心就跟着在她掌心里烹得半生不熟,一个劲儿地泛痒。
谁知道在梅洲君这儿碰了个软钉子。
她倒像是落在这大少爷的掌心里,秋波暗递,煎熬得眼睛都红了,还是不得遂愿。
她心一横,又添了把柴,一手悄悄把旗袍侧边一提,拿小腿去蹭他,那上头裹得紧紧的玻璃丝袜,令肌肤如新剥的羊羔肚皮一般,肉感丰腴,温热得能吸住人的手指。
梅洲君果然没有动弹,只是一手支颐,一手垂在膝上,百无聊赖地听他爹的数落。
他越是端着架子,六姨太就越是心里炽热,整个人都恨不能化作了碗里的糖蒸酥酪,一股脑儿全拥到他身上去。
就是最情热的时候,她又冷不丁听到了一声快门的脆响!
霎时间,她那条腿就跟被抽了骨头的白蛇那样,从梅洲君膝上滚下来了。
梅洲君那一只手竟然还不闲着,又在膝上摆弄他那台破相机!
她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被他拍了个正着,哪里还敢造次?那两条腿尺规似的,啪的一声并拢,一时间比学堂里的女学生还娴静端庄。
“什么声音?”
梅老爷把筷子一放,斥道,“梅花,又弄你这东西,正经吃过几口饭没有?”
梅洲君道:“你打哪聘来的厨子?大清早吃黄雀肉汤,也不嫌腻歪,还有罐头火腿,哪样我都不爱吃,还是您老自个儿消受吧。”
六姨太总疑心他意有所指,被敲打得心慌意乱,因此不敢开腔调笑,只偎在老爷肩上,玩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谁知道今个儿流年不利,刚把香腮挨过去,就挨了斥:“别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六姨太委屈道:“当初您也不是这么说的,可见到了碗里的火腿啊,您就不觉着香了。”
梅老爷脸色青红交加,暗自狼狈,又转头往梅洲君那儿一瞪,道:“你那相机不是丢了么?什么时候又弄来一台?”
梅洲君恍然,这才把抛在脑后的连暮声给拖了出来,道:“不说我还忘了,爸,你最近跟实业部走得近?连家这种眼高于顶的人家,倒也会上赶着献殷勤。”
不说倒还罢了,此话一出,梅老爷“砰”的一声,就把碗拍在桌上了,一口粗重的浊气喷出来,把那几撇杏黄色的细须冲得往上一窜,可见是发了天大的脾气。
“什么献殷勤?他姓连的是看中了我们祖上的盐田,要来二一添作五啦!什么《新盐法》,不支持就要来封盐号了,这可不就是剥我的皮,抽我的筋,让我滴着心头血不得不应,他奶奶的,就差枪杆子架我头上了,你倒好,还要把狼崽子往家里带,被灌了哪门子的迷魂药?”
梅洲君心道,难怪无事献殷勤,这姓连的,十句里倒有九句是鬼话!
梅老爷体胖气短,一顿破口大骂,脸孔立马就涨红了,素贞连忙放下汤匙,扶着他后背替他顺气,轻声慢语道:“老爷,大少爷也是赤子心性,他才多大?再说他从前志趣也不在这上头,搞不清楚官商间这些弯弯绕绕,你慢慢教他就是了,哪有动不动就朝他急赤白脸的道理?”
梅浔之这把火气却已经烧到了天灵盖上,迟迟没降下来,叫道:“慢慢教他?我还有多少工夫跟这不成器的来耗!年纪?他跟连家的一个年纪,就被人勾着往套里钻!”
素贞也没辙了,叹了口气,转头朝梅洲君道:“大少爷,旁的暂且不论,可有一句老爷说得在理,家里头的事,你也得悄悄留心着点儿,尤其是老爷的冤家对头,要是结交起来,既会落了老爷的面子,又惹外人笑话,咱们家大业大的,不能不防。是不是这个理?”
六姨太拍手笑道:“是得听着点儿,瞧这一番话,温声软语的,说得比我从前唱的曲儿还好听哩!”
梅洲君耳里十七八只苍蝇嗡嗡直叫,却见他老子的脸孔已经涨成了酱红色,又一言不发,只有喉结跟扯帆一般哗啦啦直抖索,心里立刻知道不妙。
果然,刚把头一歪,一只茶盅就擦着他的颧骨,“啪”的一声,在墙上炸了个四面开花。
梅洲君叹一口气,倚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欠伸,又一手止住了佣人的动作:“别急着收拾,这才是下了几点儿小雨,老爷还要刮一刮风呢。”
他所料不差,他才刚一仰头,老爷的眼风就来了,连碗带勺,噌噌两声,在桌上掷了个双喜临门!
“你看看,”梅洲君摊手道,“还有的忙呢。”
梅浔之怒道:“你还敢躲?”
六姨太叫道:“老爷,人家的燕窝粥还没喝完呢,你慢点砸——哎呀!”
《海中月byfunny讲了什么》第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