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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和身前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纯粹的黑暗,不再有左右上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害怕极了,只能试着往前走起来。
他走了很久很久,周围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光亮,也没有尽头。可他别无选择,只能不断地走着……
魏暮睁开眼,他不是惊醒的,只是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心跳平稳,什么情绪都没有,从梦里的黑暗平静地走进了现实的黑暗中,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处在那漫无边际的梦境中,直到几秒钟之后,周围浓重的黑逐渐褪色成昏暗,房间里各种东西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他心底才颤动一下,知道这是现实,刚才那是梦了。
他像是真的走了很远的路一般,四肢倦怠不堪,梦里不知走向何方的茫然也随着延伸到梦境之外,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仍旧保持着刚从梦里醒来时的姿势,许久都没动。
他曾经想象过那么一个小男孩。
那时候他还很小,梁燕打了好几份工,白天的时候没时间照看他,便常把他锁在房间里。他们租住的房子逼仄老旧,一个小院里面住了三户人家,魏暮和梁燕住在最靠街的那户,房间里面没有什么所谓的格局与结构,只不过是在中间立了堵墙隔出一大一小两个空间,大的那半边是梁燕睡觉的地方,除此以外还承担了厨房、客厅等等所有的职责,小的那部分极狭窄,摆了一张单人小床,靠墙放了一张长桌,其余的便没剩什么空间了,人想走过去都得先把椅子挪到桌下才能移出个上床的道儿。
就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魏暮度过了很多一个人的时光。梁燕的脾气反复无常,即便是她不出去干活在家待着的时候,魏暮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将电视声音放得很小地看动画片,甚至他什么都没做,梁燕也常会突然生气,怒声骂着将他赶进那个小房间。
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梁燕为什么生气,但他想让妈妈高兴一点,从来没有反抗过,后来甚至成了梁燕一有发火的苗头,他便识相地跑回了房间,顺从地任由梁燕在外面反锁上门,然后乖乖地一个人待着,等待梁燕消气之后再放他出去。
即便临街,那个小房间里却没有一丝透光的地方。这个被隔出的狭小空间,在房东最初的计划中应该是个小卖部,只留出了摆放柜台和容人走路的大小,在临街的那一面墙上开了一扇很大的窗户,之后小卖部没开成,那扇窗户便也被用厚厚的木板钉上了,严丝合缝,一点光也透不进来,如果不开灯,即便外面晴空朗照,里面也昏暗如夜。
除了写作业,其余时候梁燕不准魏暮开灯浪费电,魏暮抱着腿坐在他的小床上,睁大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他常常觉得害怕,偶尔还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瞎了,便偷偷地开下灯,再赶紧地关掉。漫长地处于黑暗中的时间里,他什么也做不了,便想象出了一个小男孩,生活在一个没有太阳只有黑夜的世界里。
他不喜欢黑暗,那个小男孩定然也不喜欢,于是魏暮便带着他出了门,去寻找远方的太阳。
他在幻想中跟着那个小男孩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然后在梁燕打开门让他出去的时候,欣喜地中断这场漫无止境的旅途,又在下一次被锁进房间时,再次开始黑暗中的寻找。
他们都不知道还要在黑暗中走多久,太阳究竟在哪里,就这样走着走着,他们从一点点的孩子渐渐长成了大人。
梁燕不会再动不动把他锁在房间里,他却仍是在每天放学之后都要回到那个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他幻想中和小男孩的旅途也始终没有终结,跳动在每一个关了灯黑得令人害怕的深夜。
而魏暮第一次没有在睡觉前想起那个小男孩和那没有尽头的路途,是因为在那一天,他遇到了纪随安。
魏暮出神地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过那个小男孩了,现在却又重新做起这样的梦,而在这个梦里,他第一次看清了那个小男孩的长相,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回,他不是旁观的局外人,也不再拥有计划着是否要走入黑暗的权利,而是黑暗以不可违抗的绝对力量,将他吞噬。
第14章心刺
归园店里的活并不忙,甚至算得上清闲。或许是店里卖的东西实在过于芜杂,反而令人摸不清头脑,一上午也就进来了四五个人,统共卖出去一盒羽毛球,售价二十元。
林姨却看起来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坐在柜台后面织她的毛衣,时不时地抬眼看下外面路过的行人,一上午织了半个毛衣袖子,她举起来看了半晌,觉得不合适,又全拆了,相当于毫无进展。魏暮却无法心安理得地闲着,将店里的地面全部拖扫了一遍,又擦了所有的柜台和桌面,这会儿又试图修补一个柜子上坏掉的把手。
《永日之崖误会是什么》第2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