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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鼎显抱拳应“是”,一时又有些担忧。“先生,难道紫荆关的人是知道了先生的计策,才这般稳如泰山的吗,除了宋小姐那处,咱们身边,恐怕还有朝廷的人没清理的干净。”
宋简笑了笑,“清理谁?”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我给你一队人马,你杀进去,替我清理了那个奴婢。”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简的嘴角一直擎着意味不明的笑。楼鼎显不知如何应答。
太阳往西处移去了。人影和树影一点点拉长,宋简直起身。“楼鼎显,对于临川,该取她性命的时候,若我下不了手,你替我下手。”
楼鼎显闻言,满身热汗一下子冷了下来。
“先生,这是何意?”
宋简和上牛股扇,垂下手,不自觉地起掐走着腕上的沉香珠串。
“字面上的意思,不用解得太深。”
说完,却见余龄弱从林中走出来,她扶着奴婢的手,一手按在胸口,一口一口地呼气。楼鼎显往林间晋王的那架马车上看了一眼,只见马车四角的碎珠流苏震颤,车内隐隐传来娇俏淫靡的笑声。
余龄弱见他二人,不由眼眶发红,她忙侧头避开他们的目光。
楼鼎显道:“娘娘,该是时候启程了,不然夜里入不了关。”
余龄弱侧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好,本妃喘口气儿,就去回王爷的话。”
说完,她松开奴婢的手,径直转身往晋王的马车上走去。宋简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女人的命数看起来有很多种,富贵,落魄,尊荣,低贱。但其实都殊途同归。
宋简并不能匀出空余去关照她们的人生,是以陆以芳有没有眼泪,陈锦莲会不会伤心,他都不知道,不过自从看过纪姜在他怀中流泪,这些在他眼中惨白无色的女人才终于点出了几分单薄的颜色。
纵然纪姜能在紫荆关内化解他施与朝廷的危难,但她终究是还是一个在牢中抱膝哭泣的女人。跪在空冢前陪他吟诵《蒿里》的妇人。放下所有的尊贵,再叠以柔情,换他零星半点的暖。可其实她害怕他施舍镜花水月的温柔。虽然笃信,却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在口中确认,他不会放弃她。
诚然她立于天地之间,却也是收敛在他怀中脆弱的一把骨头。
宋简仰起头。
那边余龄弱立在晋王的车撵下,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地吞咽平息。
而后,命人端来脚凳,独自打起车帘,凳了上去。
车里传来一声慌乱的娇呼,四角的碎珠儿流苏坠子也停当下来。余龄弱的声音却没有从里面传出来的。
滚烫的官道晚风鼾干了喉咙。一望无际的压抑,无形垂降,天要阴下来了。
队伍起行。于夜落时分入了紫荆关。
王沛命关门洞开,亲自于道旁相迎。晋王舟车劳顿,又不曾在路上尽女人的兴,丝毫没有兴趣应付与王沛之间的虚礼,命人安顿了住处,自寻温柔快活去了。
晋王不在,余龄弱也没有独撑场面的兴致,加上一路的确疲劳,开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借故辞去了。关隘上的宴席,本来也没什么多大的滋味,军中无歌舞,只有烧红的铜锅子里煮烂的羊肉,和从地底下挖出来的陈年状元红。
宴让人几乎散光了,就只余下的宋简与王沛并几个军中副将。
宋简几乎未饮酒,王沛却是放下所有的心妨豪爽地干掉了一坛子。文人与武士酒桌子上对坐,实则是谁都不能尽兴的。王沛照着纪姜的意思,完完整整地把迎接的礼数做得个十足,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能掏给宋简这个“乱臣贼子”听。
不过,说没有,还是有的。
于是他索性一杯接一杯地把自己灌了个五分醉。外面起了更鼓,夜中的风凉下来,从辽阔的关外苍茫道上越墙而过,吹入门户洞开的府中正堂。王沛觉得头顶飘着一片清凉的云,面红耳烫,却眼中清亮。
“意……”
“听说,顾家的那小子在你这里。”
王沛刚要借醉吐出不敢说的话,却不想宋简先开口。
王沛一怔,抬头的却迎着宋简玩味的目光,王沛觉得,他显然是听到了将才那一个“意”字,瞬间觉得耳根子烫得厉害,忙接他的话。
“啊,对,前几日才捡回的命。”
宋简端起面前的酒,稍抿了一口,“晋王带了杜太医一路伺候,陪将军饮完这一轮酒,还请将军,引我们一道去看看。”
王沛本就尴尬,宋简来这么一事,到算是解了他此时的困。
“好,七娘,过来带宋先生和杜太医过去。”
外面的夜很干净。将军府毕竟靠近关隘,后紫荆关后定州城中烟火气还散不到这里来。七娘提着四角黄绸灯在前面引路,引宋简和杜和茹进了后院。辅一进门,宋简便看见了纪姜。
《庶人之怒》第9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