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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彼此只能坦诚到这一步,再深一点,就要触及到黑色的底牌了。
“跟我回去。”
***
那日以后,宋简生了一场不重不轻的病。
原本就是在春冬相交的时节,时气不好。杜和茹来看过之后,又说是饮酒和遭了雨,寒热相冲,才导致病势凶猛。但这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他的腿疾,又被这场病给催发了,哪怕已经过了二月,仍半刻离不得火炉子。
这一病,连晋王都惊动了。传了话,说择日要亲自来探望。
虽说宋简一手总览青州军政民政,但百姓和官员们,明面儿上拜的,还是晋王。晋王这么些年很少出王府,几乎都是窝在美人窝里享乐。也从没有亲自驾临过宋府,因此,接待晋王,这对陆以芳来说,到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内院的事情很细,也很繁琐,平日里,散给几房妾室,活着辛奴等人去办就是了,但这件事是需要她总领起头的事,饮宴如何,娱兴如何,都有千头万绪。
她不觉得烦,反而享受其中。加上宋简病后,除了每日有更文递进递出,几乎不多什么事,身边只留着张乾答应,又让纪姜衣不解带的照顾,他美其名曰是“责罚”,府中众人看破不说破,各怀个的心思。陆以芳眼清心明,于是,只偶尔去西桐堂回几句话,略坐一坐,也就出来了。
这日,天大晴。宋简在榻上看书。没有使唤,纪姜就伏在他的榻边小睡。
屋子在焚炭,她又太疲倦,鼻息渐重也浑然不知。
宋简在看《菜根谭》,这是宋家下狱后,宋子鸣在狱中读的一本书。如今宋简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其中修养,人生,处世,出世,字字如有血泪,是专权一生的父亲,想参透却不曾参透的东西。
他翻至第三卷,其中道:“阴谋怪习,异行奇能,俱是涉世祸胎。只有一个庸德庸行,便可以完混沌而召和平。”他正闭目细品其中意思。伏在身旁的纪姜却突然嗽了几声。
宋简睁开眼睛。
“临川。”
纪姜肩头一颤,忙撑起身来。
宋简矮了矮书,“起来,去把陈锦莲唤来。”
纪姜揉了揉眼睛,“我吵着爷了吗?”她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替宋家收拾遗物的时候,她曾在宋子鸣的遗物里看到过。
她像怕他又记起什么似的,忙跟了一句道“爷,奴婢不累。”
她这样说了,他能说什么呢。离了公主府后,他很少享受这种家中闲散的生活,在宋府中,他偶尔让陈锦莲做个陪,也很少和她说话。这几日,他拿着顾有悔的事做借口,名曰责罚,实际上把她圈在了西桐堂里。
纪姜有一句话是对的,他不能对她好,但是,他要把她放在眼前。
然而,当她在眼前的时候,怎么说呢?
他回忆起了一些细枝末节。
比如,她无聊时站在他的根雕架前,把他收藏的奇石一一讲谈出处,甚至谈及取石处的地理,水文,细评石上经络纹路时,宋简回忆起了,公主府中,编修《窥金记》的时光。那些冰冷的石头,那些无用的文华,是他跳脱尘世生活,自我内心修养的途径。陆以芳看不懂,陈锦莲之流更不能明白,因此放眼整个天下,能懂他心头所好,能与他博弈匹敌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第28章瞬宜
“爷,楼将军来了。还……”
外面天气晴好,张乾一挑起遮帘,西桐堂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他见纪姜也在里面,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宋简放下书,“邓瞬宜来了?”
张乾见他没有避纪姜的意思,忙续道:“对,楼将他们刚回到青州,一入城就到我们府上来了,这会儿在后院子里等着。”
“嗯,请他们进来。”
纪姜蹲在他的腿边添炭,听到宋简让他们进来的时候,炭火夹子噼啪一声落在炭盆上,她刚要用手去捡。却被宋简拿书背啪地打开。
“张乾。”
张乾忙让小厮进来,把炭火夹子捡了出去。
纪姜捏着被宋简打红的手背,悄悄地呵了一口气。
宋简看了一眼她的手,丢了书在旁,重新靠下,“你是不是不想在我这里见邓瞬宜,如果不想见,就去屏风后面候着。”
纪姜站起身,“爷为什么不让奴婢出去。”
“知道你想听。听吧。”说着,他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手段不如你的脏,不需要避着你。再有,你前夫是冲着你来的,你若可怜他,适时,也可以见一见,”
纪姜偏头,眉眼间含着柔和的笑,“爷,您不曾写过休书给奴婢,奴婢哪里来的前夫。”
宋简一窒,唇边的茶溢出一点,落在他膝上的容大绒毯子上,纪姜掏出自己绢帕子,走过去弯腰替他擦拭,她一夜没有合眼,鬓发有些散乱,一弯碎发散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后面,贵族的优雅和女子的柔两相交映。
《亦免冠徒跣》第5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