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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前路
思量半晌,商闻柳郑重其事地抬头,竟也没有看温旻,而是直直对着江抚道:“刑狱案件,全要凭证据和初情还原,既然江同知说这公文是证物,下官不才,正是与文书镇日打交道的,江同知可否将这文书借给下官一观?”
江抚脱ko而出一句:“你也配。”
李庚瞄向他,江抚心有不甘,悻悻道:“陛下,此人并无刑部的文书,恐是贸然带了牌子过来捣乱的!”
“朕在这里坐镇,又有锦衣卫把守,料想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这个小主事在刑狱上有些见地,今夜总归是睡不好了,听人断案倒还新鲜,你就甭拦着了。”
江抚不情不愿地将文书交给商闻柳,岂料商闻柳不过看了寥寥数行,便陡然仆在地上,扬声道:“臣,恳乞陛下赐臣一死!”
温旻与江抚俱是一惊,江抚顾忌皇帝在场,并未破ko大骂,只略略抬高了嗓音:“你大胆!今夜是什么场合,岂容你来大放厥词!来人,把他叉出去!”
皇帝横臂把江抚拦下:“急什么,听他说说。”
商闻柳疾声重复道:“恳乞陛下赐臣一死!”
李庚扬眉:“哦?这文书写了什么,竟让你犯了这么大的罪?这案子是能断还是不能断,你且说清,从进门起你便油嘴滑舌把江同知耍弄了一番,朕要你老实交代,否则便真把你拖出去砍了。”
商闻柳跪地不起,拜过两拜,额头贴于地面,本是诚惶诚恐的求死姿态,答话的声音却掷地有声:“臣左右为难,退一步便是欺君,进一步便是罔上,臣虽起于微末,却有幸得陛下爱识,断然不愿做目无君父之人,故而向陛下乞求降罪!”
这会儿倒成了“降罪”了,皇帝拢着披风,眼睫微垂:“恕你不死,起来回话。”
再神神道道地卖关子,这颗脑袋便真的要落地了。地上又凉又硬,商闻柳本就没想耽搁,拂去袍摆灰尘,对着皇帝又是深深一礼:“陛下,这文书有问题,若是据实已报,今夜这样的景况,也只能粗粗知道江同知这份文书出了差错,想要查明,则江同知便会平白受冤屈,这是戕害人臣,因此臣不敢罔上。”
“你!”
江抚脸色一变,抄起手就向商闻柳抓去,温旻脚步一错,巧劲把江抚撞开。
隔着一个温旻,江抚心火直燎,恨不能把这贸然闯入的人给劈碎了。
“可若是知情不报,那便是欺君,臣只好出此下策!”
李庚听他这长篇大论听的烦了,摆摆手说:“莫扯那些君君臣臣的,这公文有什么问题?”
商闻柳深吸一ko气,说:“江同知这份文书,是宏庆初的浙地文书。罪臣在刑部任职,无意间听说当年一整年的文书都是地方文吏抄录了两份相同的文书,送到京城由各部的人手核对后,再行入库。这一点,不止六部,锦衣卫应该也都清楚。”
江抚盯着他:“宏庆初根本没有六部的文书经过我手,此事我哪里知晓。”
商闻柳站了起来,凝起双眸,冷冷地回敬道:“那同知此时便知晓了。”
“浙地的官衙惯用松烟墨,松烟墨较之京官常用的油烟墨,其色沉黑而无光泽,而油烟墨在灯下照亮后,浓郁乌黑,宛有漆面亮光。如果是宏庆初年浙地送去户部的公文,那抄录时所用的一定就是松烟墨,而非六部惯用的油烟墨。”
他这时才看向了温旻,那双眼眸中波澜迭生,漆黑的瞳仁像要把他包覆起来,商闻柳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没有继续耽溺在这里,他转而将文书呈给皇帝,顺带举了边上的书灯来照亮纸面。
“陛下请看,这墨字表面光滑,确系油烟墨无疑。”
江抚要上来,商闻柳微微侧身,把他的目光挡住:“这份文书虽然有当年的押印和签文,但确凿是油烟墨抄录的,这便是可疑之处,刑狱判定中,最漏不得这般的疑点。只要去查一查当年同批送到户部的文书,就能知晓这份公文是否真的有问题。”
他的用词很谨慎,只说是否有问题,而不是真或假。
李庚大致也明白了,睨了眼江抚,道:“回去多查查吧,江抚急心办事,倒可以体谅,只是莫再被什么人给糊弄了。”
江抚一惊:“陛下!”
李庚起身要走:“此事到此就算完,灭门的案子还是要温旻去料理,这文书嘛,朕自有定夺,你们二人莫再为着此事起争执。”
“陛下!”
江抚心头大惊,往外追了两步,“陛下!万不能相信此人!他深夜擅闯此地,分明没有刑部发牌,却谎称是来录事案情,其心本就可疑,怎能听之信之!”
皇帝停下脚步:“好了江抚,刑部的人自有刑部去处置,你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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