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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元载(756年)十月初三,肃宗采纳李泌意见,到达彭原郡(今甘肃庆阳宁县)坐镇,等待安西、河西援军前来会合,完成光复大业。彭原,也就成为了特殊期间大唐的最高指挥所!
当初李林甫在做宰相时,让谏官在向皇上奏事前先把所上奏疏交由他过目,见过皇上后再向他说明具体讲了什么。御史们上疏议论朝政得失,也需与他们的直接领导御史大夫共同签名方可呈递。
这样的做法直接导致官员们不敢讲真话也讲不了真话,玄宗所见所闻都是经过李林甫过滤加工的东西,以至到最后连市井百姓都清楚安禄山必反,只有玄宗还天真以为安禄山是个大大的忠臣。杨国忠继任,不但仍然沿用这一做法,而且变本加厉的糊弄玄宗,连关中爆发灾情都不让玄宗知道。
肃宗做了十八年储君,亲眼见证了晚年的玄宗被李林甫、杨国忠耍弄于股掌之间,深明其中危害。上任后立即下令废除了这一弊政,重新开通言官谏诤通道。又让宰相轮流执掌国事,每十天轮换一次,用以避免再次出现李林甫、杨国忠专权做法。
房琯受玄宗之命,携传国玉玺从成都赶到灵武授予肃宗。因官声较好,肃宗用他做了宰相,并且对他很器重,经常向他咨询军国大事。
房琯文学造诣很高,性喜结交宾朋、谈古论今,由他所提拔重用的都是些当时较有名望的读书人。而对声名不显、家世不好的人则表现的非常鄙薄,引起众多朝臣不满。
北海郡(今山东潍坊一带)参军第五琦善于理财,跟随太守贺兰进明觐见肃宗,提议将江、淮地区的租庸全部换成便于运输的轻货,逆长江、汉水而上,抵达洋川(今陕西汉中洋县),再由汉中王李瑀从陆路运抵扶风,以供军队开销。
肃宗采纳了他的意见,将他任命为山南等五道度支使,专门负责战争期间各类钱粮物资的筹措供给。第五琦又提出榷盐法,实行食盐专卖,朝廷颁布实行后原本拮据的费用变得日渐丰足起来。
面对这样的干才,房琯却极为不屑,向肃宗劝谏说:“过去有杨国忠到处搜刮盘剥,引来天下怨恨。现在陛下您刚刚继位,还没见有什么德政出台,便又开始宠信第五琦,臣担心他会成为第二个杨国忠。”
肃宗静静看着他,面色从容的说:“我现在正在紧急征调各路军队讨伐叛贼,急需用钱。军队没钱就打不了仗,你讨厌第五琦可以,但是你能告诉我到哪里可以弄到钱呢?”房琯无言以对。
房琯对第五琦的直接领导,北海太守贺兰进明也持有看法。肃宗因贺兰进明联合平原太守颜真卿,攻下信都(今河北冀州)立有战功,将他升任南海太守(治广州),兼任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交代房琯下旨传令。房琯却耍了个滑,擅自把“兼任御史大夫”改成了“代理御史大夫”。
贺兰进明入朝谢恩,肃宗见与自己所下命令不同,感到有些奇怪。贺兰进明心胸不大,品行修为一般,当初就曾贪占过颜真卿的功劳,听肃宗问起,借机狠狠摆了房琯一道:
“当初晋朝重用王衍,他崇尚浮华,热衷找几个笔杆子耍弄‘嘴炮’,结果把中原搞的动荡不安,沦入五胡之手。如今房琯就会说些大而无用的空话,所用之人也全是些眼高手低的废柴,简直就是第二个王衍!陛下您用他做宰相,恐怕不是江山社稷之福。而且他在成都辅佐过太上皇,让陛下与各位亲王分任各道节度使,还把陛下放到了朔方这样的苦寒之地,又派亲信分别赴各道任职执掌权柄。看他的意思,无非是想不管太上皇哪个儿子继位,他都不会失去富贵。这样的做法,哪里是忠臣应有行径!”
贺兰进明的话很有杀伤力,一下戳中了肃宗的痛点,肃宗由此开始疏远房琯。
房琯志向颇为远大,又过于想证明自己,便上疏向肃宗请命,由自己担任元帅领兵收复长安、洛阳两京。
肃宗一直急于光复大业,只是苦于援军未至,见到房琯积极性这么高,便痛快批准了他的请求。加封他特进职称,任命为招讨西京兼防御蒲漳两关兵马节度使,允许他自行挑选幕佐。
房琯大权在手,便让经常与他一起神侃的御史中丞邓景山做副节度,户部侍郎李揖为行军司马,给事中刘秩为参谋。
从这三人所任官职就可看出,全是文官出身,从没有过军中任职履历。并不是说文官打不了仗,张巡也是进士及第的文官,在雍丘(河南开封杞县)以少击多照样打的有声有色,关键是少数个例代表不了多数群体!
临行前,也不知谁给提的建议,房琯又挑了兵部尚书王思礼担任副节度,加强到他的指挥班子里。
王思礼倒是一员武将,曾跟随哥舒翰驻守过潼关,但带兵打仗能力一般,没见其有过什么能拿出手的战绩。
不知道房琯选用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用意,大概是他觉得只要自己出马,对付那些不识字的叛军实在绰绰有余吧。
领兵出彭原,房琯把所有军务全部放心托付给李揖、刘秩,还时常对人夸口:“别看叛军曳落河(安禄山的特种兵,全由胡人组成)多,他们又怎能敌的过我的刘秩!”
房琯将军队分为南、中、北三路,分由裨将杨希文、刘贵哲、李光进统率,自宜寿(今陕西西安周至县)、武功(今陕西咸阳武功县)、奉天(今陕西咸阳乾县)三个方向进击长安。
三员战将,除了李光进是名将李光弼的弟弟,其他均属无名之辈。
十月二十日,中路军、北路军抵达长安附近的便桥(今陕西咸阳南)。二十一日,与叛将安守忠在陈涛斜(位今陕西咸阳境)遭遇。
叛军多由胡人组成,以骑兵为主。面对这些来自塞外的精锐骑兵,房琯别出心裁的摆出了一套“全新”战斗队形。
他仿效春秋时期车战模式,找来两千头耕牛,拉着战车作为中军,将骑兵、步兵分列两翼,气势磅礴的向叛军发起冲锋。还别说,两千头牛凑在一起,远远一看倒也很有些压迫感。
对面的叛军将领安守忠看着这些移动迟缓的牛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发了一阵愣后,不禁哈哈大笑。他让士卒放下兵刃,借着顺风拼命擂鼓呼喝。
几万人制造出来的噪声惊天动地,拉车的牛受到惊吓变的癫狂起来,开始不受控制的到处乱窜,连带着将两翼步骑兵冲的稀烂,整个唐军阵形内人喊、马嘶、牛鸣乱作一团。叛军乘风放火趁势掩杀,唐军大败,阵亡四万余人,幸存下来的不过数千而已。
二十三日,房琯跟随晚到的南路军再次出战,又被安守忠所败,将领杨希文、刘贵哲投敌叛降。
这一战损失惨重,基本把肃宗几个月来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拼了个精光。肃宗大怒之下就要斩了房琯,全凭李泌替他讲情,肃宗才赦免了他,待他一如往常。
我一直搞不清楚,以李泌的见识怎会不清楚此战必败,为什么没有出言阻止?还是阻止了肃宗没听?从肃宗后期表现看,说了没听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肃宗是个好人,没什么心机,但天赋有限、资质平平,尤其是耳根子软,考虑问题的深度广度与太宗、玄宗两位英主不在一个档次。眼下他最关注的,就是灵武称帝的合法性,而能证明这一点的,无外乎收复两京。房琯的求战心切,恰好迎合了他的急迫需求,所以他才被房琯的嘴上功夫征服,丝毫也没有考虑房琯能否胜任。
打了败仗的房琯自信心受到严重挫伤,一改往日以天下为己任的积极作派,时常称病不上朝,对于手头的工作也很少过问。每天就是与刘秩、李揖聚在一起畅谈佛道玄学,或者欣赏门客董庭兰弹琴。
董庭兰借机利用房琯宰相身份大肆捞权取利,因贪污索贿遭到御史弹劾。至德二载(757年)四月,肃宗下令解除房琯宰相官职,贬为太子少师,升任谏议大夫张镐为宰相。
后人评价房琯,说他是太平治世中的三公大才,适合端坐朝堂之上,面色从容的谈论朝政治理天下,失败只是由于生不逢时。
且不管这个评论有没有道理,客观的看房琯也确非庸碌之辈,他在做县令、给事中时口碑一直不错。安史之乱爆发,他又是第一位赶往蜀地报效的朝臣,大德不亏。只是他对自己看的太高,又对当时的混乱局面缺乏清醒认知,非要将自己最不擅长的一面展露于众,以至一败涂地。
热情是事业成功的催化剂,但是如果不去考虑现实状况,只是一厢情愿的瞎努力,那么用力越大距离目标反而越远!
《大唐气象概念》第89章 陈斜涛惨败嘴炮宰相房琯的复古战法(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