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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屏见她摘了发冠,松松地挽着一窝丝,更显妩媚,不由心神一荡,将画轴递过去,道:“令尊是饱学鸿儒,小姐想必也满腹诗书,我这里有一幅好画,送给小姐赏玩罢。”
大晚上的敲门就为了送幅画?真是莫名其妙。吕黛接过画轴,微笑道:“多谢公子,还有别的事么?”
江屏心中的绮念被这一问勾得愈发强烈,然他知道女人心思多变,她如今一腔情热,不管不顾地想和自己好,自己若真委屈了她,将来她未必不会算这笔账。
天人交战一番,江屏摇了摇头,道:“夜里风大,小姐关好门窗,别着凉。”
吕黛点点头,关上门,听他脚步声去了隔壁,叹出一口失望的气。奇哉怪哉,江屏明明喜欢鲁小姐,眼下天时地利人和,他为何不肯行事?
人心果然复杂,她这样百伶百俐的小喜鹊活了两百多年,还不足以参透。
坐下打开那幅画,画的是一片盘绕回曲的紫藤,藤叶凌空倚势,龙翔凤翥一般,边上题诗:藤花紫蒙茸,藤叶青扶疏。岁岁花长好,飘飘满书堂。
落款:龙虎山张荔觞拟于太一阁。这十一个小字看得吕黛睁大眼睛,下面还钤着一枚天师印。
张荔觞是龙虎山前任掌门,三十多年前飞升了,江屏怎么会有他的画?
吕黛并不怀疑这幅画的真伪,张荔觞虽然大名鼎鼎,但他又不是俗世的书画大家,他的墨宝在俗世并不值钱,谁没事伪造他的画呢?
吕黛对张荔觞不甚敬仰,惊讶一回,也就罢了,随手将画搁在桌上,熄灯就寝。
滴答,滴答,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近。吕黛睁开眼,仔细听了听,这滴水似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她起身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出去,借着明晃晃的月色,只见一道淡淡的,烟雾似的人影在船舷上徘徊。
是个女鬼,她身子肿胀,穿着中衣中裤,湿漉漉的长发缠绕全身,不住地往下滴水。
她盯着吕黛这扇门,眼睛像两个鱼泡,似乎想进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阻挡在外,白中泛青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吕黛知道是那幅紫藤图的缘故,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女鬼踌躇了一会儿,转身走向江屏的房间。吕黛见状,急忙将桌上的紫藤图收入乾坤袋中。乾坤袋可以掩藏法宝的气息,女鬼感觉到那股阻力消失,立马折回来。
比起男人,鬼更喜欢阳气较弱的女人,尤其是产妇。说到底,鬼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吕黛躲在暗处,待她进门,便将手中的祛鬼符丢过去。金光一闪,女鬼叫声凄厉,身子化作缕缕黑烟,顷刻散尽。
江屏爱睡懒觉,次日却醒得早,闲云打水进来伺候他梳洗,一边怪道:“昨晚并未下雨,这门口怎么都是水?”
江屏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隔壁,敲门道:“鲁小姐,你起了么?”
吕黛打开门,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有些不耐烦道:“江公子,你又有何事?”
江屏面上紧张的神情一闪而过,笑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昨晚睡得可好?”
吕黛心想莫非他知道女鬼会来,才送我那幅画?垂眸看着地上的积水,脸色发白,道:“大约三更天时,我听见滴答滴答的声响,以为下雨了,想出来看看,却见一名浑身湿透的女子站在外面,险些把我吓死!”
吕黛抚着心口,道:“我忙不迭地关上门,过了好久,听不见声音了,我从门缝往外看,那女子也不见了,我才敢睡觉。本以为是做梦,不想是真的。江公子,你说那女子是鬼也不是?”
她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双眸无措地看着他,便是铁石人儿,也要疼惜起来。
江屏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凝脂一般滑腻,纤细得不敢用力,生怕捏坏了,温言道:“莫怕,昨晚我给你的那幅画是张天师的墨宝,百邪不侵的。那女鬼知道厉害,不会再来了。”
吕黛道:“怎么,你知道她昨晚会来?”
江屏道:“我见朱员外的夫人落水身亡,恐她寻你做替身,以防万一罢了。”
“那张天师的墨宝,你从何处得来?”
两人手拉着手站在门口说话,过来伺候的仆人见状,垂首退至一旁等候。
江屏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道:“这个说来话长,回头我再告诉你。”转身进了自己房里,闻一闻手上余香,抚着脸颊笑起来。
闲云往面盆里添了些热水,打趣道:“少爷,您这手还洗不洗了?”
梳洗过后,吕黛走到敞轩,坐下吃饭,听江屏说起紫藤图的来历。
原来他祖父,江老太爷晚年一心求长生之道,曾亲自前往龙虎山,拜见张天师。张天师说他无仙缘,不肯传道。江老太爷甚是怅然,留下二十万两功德钱,挥一挥衣袖便要离开。张天师过意不去,送了他这幅画。
《鹊桥仙赠鹭鸶》第1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