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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脸汉子搂着一名艳妆女子,轻蔑地瞟了江屏一眼,道:“我就说小白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屏涨红了脸,气得头发昏,说不出话,拉着花眠一阵风似地下了楼,走到映月斋,喘了两口气,道:“你别听少奶奶胡说八道,她其实是个妖怪,满口谎言,诡计多端,我也是才知道。她既然走了,就随她去罢,咱们凡人招惹不起她!”
花眠呆了半晌,将信将疑地回去了。
江屏关了铺门,倒在藤椅上,眼前金星直冒。他一个被骗的受害者,在她的故事里,竟成了千夫所指的负心汉。她怎么有脸编出这样的故事?她根本不觉得对不住他罢!
江屏越想越恨,恨得牙痒痒,抓起条几上的鸡毛掸子,当成可恶的小喜鹊,拔着上面的毛。
鸡毛散落一地,二更天的梆子声悠悠自街上传来,江屏望着手中光秃秃的藤条,忽然想起每每床笫情浓,他唤她阿鸾,她总会眉头一蹙,伸手捂住他的嘴,迷离星眸中流露出异样的情愫。
他以为她是难为情,偏喜欢这么叫她。原来她不是难为情,只是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她编出这样的故事,是否的确有做替身的苦楚呢?
念及此,江屏满腹的气恼像被施了魔法,都变得不是滋味了。
第四十九章无量烦恼
眼前的山并不高,云却很深,白茫茫中透出木叶的苍青,赭黄,朱红。林中秋风飒飒,涧底清泉潺潺,有鹿低头饮水,见人来了,也不害怕。
风声泉声之中,还有一种声音,似笛非笛,似箫非箫,时而高亢清脆,响遏行云,时而哀婉悲凉,随波逐流。
吕黛道:“这是什么乐器?真好听。”
吕明湖道:“应该是筚篥。”
南山截竹为筚篥,此乐本自龟兹出。这种来自边地的乐器,带着荒凉的古意,曾在唐朝盛极一时。
听着听着,小喜鹊神情黯然,双泪交流,曲调一变,她又吃吃笑起来。
吕明湖握住她的手,一股灵力传过去,她登时如梦初醒,摸了摸脸上的泪水,惊讶道:“这筚篥声能操控情绪?”
吕明湖点点头,他其实没有任何感觉,在这类操控情绪的法术面前,他就像一块石头。
吕黛道:“一旦情绪被操控,再厉害的敌人也不足为惧了,妙音和尚果真名不虚传!”
山腰间祥光霭霭,有一所楼台殿阁,便是林泉寺了。走到山门前,吕明湖和吕黛看见一块碑,碑上写着四个朱漆大字:女子莫入。
守门的两个和尚满脸戒备地看着吕黛,生怕她闯进来似的。
虽然很想一睹妙音和尚的风采,吕黛却不想吕明湖为难,便道:“我在外面等你罢。”
吕明湖道:“算了,我也不想进去了,走罢。”
吕黛以为他不放心自己留在外面,道:“我保证不乱跑,不闯祸,你放心去罢。”
吕明湖道:“佛说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倘若净心禅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不见也罢。”
话音刚落,筚篥声戛然而止,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内的影壁前,他头上戴着一顶毗卢帽,帽上的猫睛石闪闪发亮,身上披着红艳艳,穿花销金的袈裟,衬得一张脸白如脂玉,丰神异彩。
他手持禅杖,缓缓走过来,双手合十,微笑道:“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即是我义。如是我义,从本已来,常为无量烦恼所覆,是故众生不能得见。这个道理,小僧并非不明白,实在是光降敝寺的女施主太多,人言可畏,小僧不得不立此碑,让吕道长和这位女施主见笑了。”
吕明湖道:“禅师爱惜名声,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吕黛上下打量着净心,嫣然道:“原来女施主就是禅师的无量烦恼。”
这话看似诙谐,实则暗藏机锋,净心竟无言以对,朗然一笑,道:“惭愧,惭愧。多年不见,吕道长身边竟多了这么一位冰雪聪明的姑娘,早知道,小僧今日便把这块碑收起来了。”
吕黛道:“我叫吕黛,是明湖的灵宠,我们现在能进去了么?”
净心道:“两位请进,请进。”
穿过大雄宝殿便是禅堂,禅堂后面有一眼活泉,浓郁的灵气随着泉水涌出。周围的花木异常茂盛,一株石榴树上结满了果实,个个都有猴脑大,鲜红如霞,压得枝条低垂。
小喜鹊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石榴,吕明湖则注意到地上有许多繁复纹路,对净心道:“这泉眼似乎是个阵眼。”
净心点了点头,手中多出一只琉璃盏,取一盏泉水,倾入茶炉中,道:“此泉名为解厄泉,此阵名为梵音解厄阵。五百多年前,魔王化身孕妇冒雨来到敝寺,求祖师收留。祖师见她临盆在即,于心不忍,让她在禅堂住下。魔王伺机盗取寺中典籍,被祖师发现,一场恶战之后,魔王逃之夭夭,典籍虽然夺回,祖师也受了重伤。”
《鹊桥仙岳云》第7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