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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诀笑道:“有什么住不得的,当初去寒水宫拜师,我还睡过坟地呢。”
薛随珠道:“当初是没得选,如今您又何必自苦?”
陆诀不作声,将手里的草束捆结实了,放在一旁,又拿起一束。
薛随珠抿了抿唇,道:“您若是担心回到行乐城,属下心存不满,抑或对您不利,属下可以发毒誓。”说着一掀衣摆,便要跪下。
陆诀伸手托住他的胳膊,看着他,眼中有点无奈的神色,道:“随珠,你的心意我明白,昔日四将之中,青枫与我最亲,万里跟我最久,花朝与我有枕席之情,算起来,你是最疏远的那个。可我知道你比万里,花朝都重情义,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他的话勾起薛随珠的回忆,昔日妖界的辉煌浮现在眼前,却好似夕阳令人感伤。
陆诀叹息一声,道:“你若被关在寒冰地狱四百年,你也会像我一样,只想待在烟火气最足的地方。”
薛随珠默然,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湿润,陆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这么闲,帮我修屋顶罢。”
“是。”薛随珠答应一声,也掇了张小杌子坐下,和他一起捆扎茅草。
捆了半个时辰,二妖各抱一半,走出房门,跃上屋顶,一捆一捆铺好。刚割下的茅草蓬松干燥,散发着草木特有的清香。二妖坐在屋顶上,用两只粗瓷碗,吃薛随珠带来的好酒。
席冲的左邻是屠户,右舍是郎中,百草街住的都是这样的小户人家,低矮的屋脊一片连着一片,这才二更时分,已看不见灯光。寂静的黑暗中,充斥着贩夫走卒疲惫死沉的梦。
屠户家的院子里,却有一名女子还在洗衣裳,哗哗的水声分外清晰。
陆诀看她穿着一件破旧的青布棉袄,脸庞消瘦,在月光下呈现出霜一般的冷白,满头浓密的青丝很随意地挽成一个髻,斜插着根木簪,双眸狭长,尾梢上挑,低头时便有种妩媚的风情。
杭州虽地处江南,冬夜也是很冷的。若非逼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在这样冷的夜里洗衣裳。
她冻得手指彤红,嘴唇发紫,呵出来的白气蒙在脸上,更添几分虚弱的美。
浸了水的衣裳又冰又沉,她吃力地拧干,一件件晾在绳上。都是男人的衣裳,那男人正在床上鼾声如雷。
陆诀道:“嫁给这样的男人,不如嫁给一头猪,虽然猪也不会怜香惜玉,但至少养肥了可以宰了吃。”
薛随珠附和道:“王上所言极是。”
苇娘洗完了衣裳,累得腰酸背痛,两眼发昏,进屋也不敢点灯,怕惊动床上的畜生,又惹来麻烦。每每看他睡着,她都希望他永远不要醒。
摸黑脱了衣裳,苇娘躺在床上饿得睡不着,手脚上的冻疮痒起来,先是一块块的痒,呈星火燎原之势,须臾融合成片,和饥饿一起折磨着她。
那畜生睡前吃了些酒,也许桌上还有剩下的花生米。
苇娘坐起身,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地走到桌边,手向碟子里摸了摸,还有五颗花生米。她急忙吃了,这一点点食物对空荡荡的胃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复又上床躺下,泪水便溢了出来。
五更天时,她起来生火,煮了一锅粥,畜生呼噜呼噜吃了两大碗,只留给她一小碗,推着车往集市上去了。
养家糊口的男人自然得多吃一点,谁又能说什么呢。
水缸见底了,苇娘拎着水桶出门打水。街东头有一口井,大家共用的,苇娘走到井边,发现地上有个竹篮,上面盖着块布,不知是谁落下的。
她揭开布一看,竟是半块走了油的火腿,当下口中生津,馋虫使劲地叫唤起来。她环顾四周,天还早,一个人没有,犹豫片刻,便将这半块火腿用布裹了,揣在怀里拿回家,拴上门,躲在厨房里吃了。
中午,蔡屠户照例在外面吃得醉醺醺地回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嚷道:“快打水来给我洗脚。”
苇娘端着水盆正要进屋,邓木匠的浑家洪氏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劈头问道:“蔡家娘子,早上我有半块火腿忘在了井边,是不是你拿走了?”
苇娘心头一跳,涨红了脸,连忙摇头道:“不是我,什么火腿,我不曾见过。”
洪氏两手叉腰,瞪着一双牛眼,道:“你休要抵赖,老侯在那周围卖炊饼,说辰时前后只见你一个人拎着水桶走过,不是你,难道是鬼?”
苇娘脸皮滚烫,不好意思承认,心里悔不该饿昏了头,做出这样没廉耻的事,恨不能把吃下去的火腿吐出来还给她。
蔡屠户闻声走出来,洪氏见了,把头一扬,声音益发拔高道:“蔡爷,亏你家还是杀猪卖肉的,怎么娘子还偷别人的火腿吃呢?”
《鹊桥仙glAOB笔趣阁资源》第112章(第1/1页)